第48节:让我们将悲伤流放(48) “所以什么?”龙天佑双手环胸,静候下文。 飘云咽了口吐沫,指了指那盘色香味俱全的鱼香肉丝:“我其实是想告诉你, 你刚刚,好像,吃进去,一只……” 此话一出,龙天佑的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没等飘云说完,就一路狂奔,冲 进卫生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飘云在门外听着里面呕吐不止的男人,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与我无关,再 说,也不一定是苍蝇,说不定只是炒糊的葱花而已。 第二十章 捧着一大把白玫瑰的龙天佑从花店里走出来,看着过往行人不约而同的注目 礼,发觉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傻过。以前看到底下人,为了讨女人欢心,傻呵 呵地买花站岗,还笑话人家没出息,现在可好,笑人不如人。 可这又能怪谁?人家自己要来的,是你怕她从此一去不回头,死活不让出来, 急得跟猴子献宝似的,争着抢着往前冲。 他无奈地摇头,把花放在副驾驶位,向看守所开去。 “我妈妈喜欢花,去看她的时候,一定要带上鲜花,让卖花的小姐在上面洒 些水,让花看起来更新鲜些,更漂亮些。” 这是来之前,飘云特意吩咐的。 龙天佑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软骨,被个柔柔弱弱的小女人磨得没有半点血性。 还没怎么着呢,就敢颐指气使了,以后要是有点关系,还不爬到他头上去?想到 这里,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如果他此时照照镜子,就会发觉那是一个微笑 的雏形,哪里有半点委屈?根本是一副愿打愿挨的傻样。 车停在看守所门口,越过实枪荷弹的守卫和戒备森严的铁门,龙天佑径自走 进一间门面隐秘的会客室,这是为特殊犯人单独准备的。 这里可以聊天,可以吃饭,可以和久别的爱人抱头痛哭,互诉衷肠,顺便互 相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只要你有足够的金钱,没人管你在这里做什么。 飘云的妈妈是个瘦弱的妇人,跟她一样,有着小巧细致的五官,清秀得像朵 山茶花,只是经过岁月的侵袭,因缺少水份而变得干枯萎缩。见到龙天佑,亲切 地抓着他的手说:“你就是隋洋吧,小云经常提起你。” 龙天佑惊讶,隋洋竟然一次都没来过。 “我不是隋洋,他去上海了,飘云临时有事,是她嘱托我来的。”他解释道。 妇人有些失望,说话也变得有些词不达意,而且神色委顿,眼神呆滞,慢慢 的,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只是提到飘云的时候,眼里才有些许光彩,却也是转瞬 即逝。 龙天佑陪她说了一会话,觉得自己都被拐得有点颠三倒四。把带来的一大堆 吃的喝的,还有那一大把新鲜的玫瑰一股脑地塞给她,又塞给管教一沓钞票嘱托 好生照料,就匆匆告辞了。 从看守所里出来的时候,龙天佑抬头看着高远的天空。看守所在郊外,所以 这里的天很蓝,仿佛凝冻的湖水,棉絮似的白云静静地流淌着。 忽然想起来,年轻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女人,一个特喜欢看小说的长得很清 纯的女孩子,曾经给他写过这样一段话: 我一直以为山是水的故事,云是风的故事,你是我的故事,可是我不知道, 自己是不是你的故事。 当时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觉得特无聊,心想,丫小说看多了吧,整天弄得 神叨叨的。 可是不知为什么,却莫名其妙地记住了那句话,这么多年过去了,女孩的模 样他早就忘了是长是短是圆是扁,这句话却像烙糊似的粘在心里,从来就没有忘 记过。 今天把这话翻出来,想想就觉得悲凉。飘云,她似乎一直让自己活在别人的 故事里,她妈妈的,隋洋的,柳寒城的。每天总是一副快乐的样子,把自己当成 太阳,把笑容和温暖源源不断地奉献给身边的人。却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多少 快乐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而那些习惯从她身上得到快乐和安慰的人,又有谁真 正在乎过她是否快乐? 这么想的时候,心里的忧伤就像黄河的洪水似的泛滥成灾。 龙天佑发现自己今天跟个文艺小青年似的,特酸,不知道是受了这里低气场 的影响,还是在忧心着这对苦命的母女前途未卜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