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诡异。 餐桌上的气氛相当诡异。 “亚典波罗先生果然相貌堂堂。”芳心暗动。 “客气,就是不小心让病毒在脸上留了点记号,听说会留给下一代。”原本 无害的雀斑看上去似乎有点危险。 “您看上去器宇不凡呢。”心中小鹿乱跳。 “哪里哪里,你要是看见我过去用斧头把敌人的脑袋劈下来的架势……嘶!” 猛吸一口气。 有人听不下去了,让脚丫子在桌下运动了一下。 桌面上依旧暗潮涌动。 “亚典波罗先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中将了。”眼神妩媚。 “一个破公务员,我早就一张纸辞了。”抄起一杯水补充损失的口水:“现 在小生无业。” 有人恼火的猛踢过去,可惜只引起了桌子的小幅震荡。 “传闻亚典波罗先生文采出众,下笔有神。”情意绵绵。 “那是,不少反政府的传单都是……”白牙森森。 有人再也忍不住了,死命一踹,整张桌子上的杯盘碗碟全呈90度倾斜,顿时 一片大乱。 “哈——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拎起兀自打哈欠的小鬼窜到角落里。 “你在搅和什么?”看上去略为年长些的女人愤然道。 “我没有往汤里搅和什么啊。”对方摆明了是装傻。 “你给我听好。”女人一边磨牙,一边拎起眼前这个不悌之弟的衣领:“你 敢再毁了今天的相亲,我要你好看!” “别激动,别激动。”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小心眼角纹增加。” “你——”女人依稀听见自己的牙齿断裂声。 亚典波罗一家据说从老达斯提那一代开始就不太正常。 老达斯提亚典波罗是个爱摄影超过一切的男人,另外也是个出了名的浪子。 据说他曾经给100 个以上的女模特拍过照片,并和其中的99个都发生了关系。最 后听说老达斯提与一个女人在宾馆偷情时死于兴奋过度。 帕多利克亚典波罗是某个女模特生下后直接扔给老达斯提的。当时有人劝老 达斯提去医院确认一下帕多利克的血缘,结果老达斯提在看到出生没多久的帕多 利克抱着相机镜头开心的啃咬时,一口咬定是自己的种。也许真的是遗传原因, 帕多利克不仅继承了其父的摄影天赋,更是位取材能力和问题意识都非常卓越的 记者。除了三年服役时间外,帕多利克差不多每三年换一次工作,每一次的原因 都是与上司发生工作上的冲突。然而每次他都能马上找到新工作,也足以证明他 的能力不凡。不过,这位卓越的记者并未继承其父在女人面前无往不利的本事, 相反却是一位极其专一的人。帕多利克亚典波罗在他青年时便轰轰烈烈的陷入热 恋之中,对象是守旧职业军人的女儿。根据他本人的回忆,他和那位主张女儿只 能给军人的父亲演出了一百次以上的口角和三次全副武装的对抗后,终于获得了 终身的伴侣。 麻烦就此开始。 新娘的父亲在亚典波罗夫妇结婚时附带了一个条件:年轻夫妇之间要是生下 男孩的话,一定要这孩子当军人。上了年纪人的爱国心应当体谅,年轻夫妇二话 没说就答应了。 第一年,长女雷茜尔出生。 第二年,次女贝丝拉尔出生。 第三年,三女维拉出生。 同年,失望到极点的老父亲就在他退役前,与原帝国军交战而战死了。 然而,十个月后,亚典波罗家的第四个孩子,也是唯一的男孩诞生了。这个 男孩以其祖父的名字命名:达斯提亚典波罗。 从此,亚典波罗一家再没有太平过。 三个女儿从小就安安稳稳,太太平平。雷茜尔继承了母亲温柔的个性,结婚 后做了平平凡凡的家庭主妇。贝丝拉尔从小就成绩不错,研究生毕业以后进入一 家大酒店担任部门主管,后来认识了她的上司兼先生。维拉的脾气倒是和帕多利 克有几分相似,颇有正义感,现在她正与先生合开律师事务所。 身为家中独子的达斯提呢?只能说他让家人爱恨交织:幼儿园时偷吻女孩被 对方家长追着跑;小学组织同学罢课抗议作业太多;中学帮邻居家的大学生写反 政府传单…………每一次,家人都被他惹的麻烦搞的头疼之极,但立刻又被他调 皮的鬼脸弄的啼笑皆非。 自从达斯提被父亲的诡计摆了一道(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进入军校后,家 人无不松了一口气,以后这个烫手的麻烦就由政府去负责好了。 军校毕业,上战场,升职…………达斯提亚典波罗在命运女神的青睐和自身 的优异能力以及一群狐朋狗友合作的帮助下,居然混成了原同盟最年轻的高级将 领之一。 而后,与新帝国和谈,签约,和平终于来到。这位老兄效法其学长兼上司, 一张辞职信兼退役申请,拍拍屁股走人,一点也不在意祖国对像他这样的优秀人 才的召唤。 话说他老兄领着高额的退休金舒服的过了几个月以后,终于有人看他不顺眼 了。可见命运女神还是公平的。 帕多利克自从退休在家陪伴爱妻,又亲自操办了三个女儿的婚事后,终于发 现眼前的不孝子也迈入了30岁大关。在征求了除当事人以外的家人意见后,帕多 利克以亚典波罗家家长的身份宣布:“达斯提亚典波罗到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压根不理会某人的抗议,家人火速打响了“达斯提亚典波罗结婚”战役。双 亲、三个姐姐加上三个姐夫动员了自己的全部人际关系网,开始替达斯提物色合 适的人选。可惜,每一次的安排都被当事人给搅了,正如今天一样。 “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维拉懊恼道,一头黑色短发的她看 上去有点气的发抖呢。 “亲爱的三姐。”达斯提嘻嘻一笑,不正经的拍了拍维拉的脸颊:“干吗那 么着急呢,我——” “干吗那么着急?”维拉气道:“我们每一次辛苦的给你安排,结果全都被 你搅黄了。达斯提,你不要忘记,你已经——” “已经30岁了。”达斯提笑道:“我还年轻的很,就像亲爱的三姐一样。” “你——”维拉忍不住笑了出来:“少转移话题,今天——” “嘘!”达斯提突然打断了维拉的话:“向右偏15度,正前方,注意!” “什么?”维拉诧异的转过身去。 一切正常。 “你说什——”声音嘎然而止,一堵空墙正对着维拉………… “猫是不是追来了?”达斯提一本正经的问道。 “是。”菲忍住笑道:“正在和我们家的懒猫商量怎么对付你。”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达斯提翻了翻白眼,随菲走了进去。 元帅“喵喵”的蹭上来表示亲热,达斯提索性把它拎起来:“元帅啊元帅, 你可别出卖我——” “来了。”杨家家长从书房拐出来,一点也不惊讶学弟的出现。 “学长,真是辛苦你了。”达斯提嘀咕了一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起居室,把自己扔在了沙发上。 “这次是——”杨微笑着问道。 “是我三姐事务所里的助理律师。”达斯提叹了口气道:“真不愧是干这行 的,把我的老底都挖了出来了。” “这么说,今天你逃的很辛苦喽?”菲端着茶走了进来。 “那怎么可能呢。”达斯提将元帅的两条后腿悬空,逼它玩起了倒立:“从 困难的境况中脱身是我最大的本事了。” “可你姐姐还是追来了。”想起刚才维拉在TV电话里滔滔不绝的数落眼前这 个临阵脱逃的家伙,杨不禁缩了缩脖子。 “反正他们都知道每次我开溜肯定是到这么几个地方。”达斯提开始让元帅 旋转起来。 菲实在不忍心元帅继续被虐待,直接把它从达斯提手上夺了下来。 “看的出来,你父亲——伯父他们很关心你的个人幸福。”杨喝了口红茶。 “关心是其次,怕我扰乱太平想给我上套倒很有可能。”达斯提指着自己的 鼻子说道。 杨只得叹了口气,闭上了嘴。自己一向来嘴笨,在这种感情问题更是如此。 “我说——达斯提——”菲一边抚着元帅,一边说道。 “杨夫人有何见教?”达斯提眨了眨眼睛。 菲微笑道:“谁都看的出来,维拉非常关心你。我没有兄弟姐妹,如果我有, 我一定不会辜负亲人的挂念。” “我知道,我知道。”达斯提举手做投降状:“我太理解他们了。就是因为 我实在无福消受他们这种关心——总不能让我欺骗他们吧?” “你不会和波布兰他们一样,舍不得放弃单身贵族的日子吧?”菲开玩笑道。 “我一直都希望有人给我打理衣物啊。”达斯提学着从先寇布那里A 来的动 作——一手抚着下巴:“不过,单身倒是可以和美女多多接触——” “奥尔丹丝一直认为你应该多和已婚的人接触。”菲笑着摇头。跟达斯提认 识这么久了,难道自己还不清楚他的为人吗?达斯提亚典波罗完全是个表面上放 浪时髦,实际上还是比较保守的人。按照卡介伦的说法,这叫“有贼心没贼胆”。 “喂,魂还在不在?”达斯提在兀自出神的菲面前晃了晃手。 菲回过神来又问道:“你——打算长期这么玩猫捉老鼠?” 达斯提长叹了一口气:“我好象一直居劣势,想想看那边有一只老狐狸,一 群帮凶——” “有你这么形容家人的吗?”菲啼笑皆非。 “杨家不是也有一只懒猫吗?”达斯提指了指已经开始打瞌睡的杨。 “我要订个反击计划出来才行。”达斯提握了握拳头,随后又笑眯眯的对菲 说道:“亲爱的杨夫人,您看——” “尤里安的房间空着,他回学校去了。”菲说道。 “多谢收留。”达斯提喜道,随后起身向尤里安的房间走去,还不忘在半睡 半醒的杨的肚子上戳了两下:“再睡下去,学长恐怕要减肥了。” 杨嘀咕了一句,睡眼朦胧的半坐起来:“怎么了?” 菲瞪了一眼关门前还不忘拌个鬼脸的达斯提:“没什么,达斯提跟你淘气呢。” 杨替自己加了点红茶,伸了个懒腰后轻声道:“我以为伯父他们对达斯提逼 的太紧了。” “可能是吧,哪个父母不挂心呢。”菲将已经睡着的元帅放在沙发上:“那 总不是坏事。” “坏就坏在用这种方法啊。”杨抓了抓头发。 菲愣了一下:“你是说达斯提不喜欢相亲?”“他是个不喜欢形式主义的人, 一个酷爱自由的人。”杨说道:“就算伯父他们为他介绍再好的女人,他也会因 为厌恶相亲的形式而忽略那些女人的。” “如果因此而错过,岂不是很可惜?”菲相当惋惜。 “还是顺其自然吧。更何况——”杨继续说道:“达斯提跟波布兰他们不同, 他还是比较——恩——那个——” “是传统吗?”菲替他说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杨笑道:“尽管达斯提不承认。” “现在的他就像一只大马猴一样跳来跳去的。”菲坐到杨的身边,一手挽住 了杨的胳膊:“我听奥尔丹丝说,卡介伦有事没事还教两个孩子唱这样的歌: ‘叛逆是我的习惯,自由是我的原则,罢工是我的工作,捣乱是我的最爱,银河 的亚典波罗啊…………’” 杨含在嘴里的一口红茶差点喷了出来:“咳——天哪——是学长的做事风格。” “小心点。”菲轻轻的拍了拍杨的后背。 “达斯提不是孩子。”杨缓过气来说道:“事实上他比很多人都成熟,经历 的事也更多。只是他平时的样子让我们忽略他其它的方面而已。” “有道理。”菲点了点头,但又轻叹了一句:“如果他继续像只大马猴,又 有哪个女人有机会了解他呢?” “对了,亲爱的。明天我有个约会,中午可能不回来了。”菲突然想起了什 么。 杨点了点头:“和卡拉吗?” “是,她明天正好要出来买东西。”菲顿了一下说道:“我觉得卡拉最近不 太好。” “不太好?”杨不解道:“生病吗?” 菲摇了摇头:“她说她觉得近来有些茫然。” “茫然?”杨抓了抓头发,试着去理解:“是因为写作不顺利吗?” “可能是的,我会跟她谈一谈。”菲说道。 杨努力回想以前见过的卡拉,但似乎又没什么很深的印象:“她好象不太喜 欢说话。还有她——好象有很奇怪的眼睛颜色,是吧?” “很奇怪?”菲轻笑道:“只是她琥珀色的眼珠和头发比较少见罢了。话说 回来,她还是我的表亲呢…………” [ 日记] 时光对我究竟是什么?大概和眼前的这杯牛奶没什么两样吧。 我在玻璃里面坐着,外面是世界,中间居然还有一个模糊的我。 十五岁时,别人说我像二十岁;现在我已二十三岁了,别人说我像二十岁。 我知道那个模糊的我正看着我,可我居然看不见她的眼睛。 晃了晃手中的笔,合上木头封面的日记本。 卡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 这个时候的咖啡馆是安静的,离夜的喧嚣还有好长的一段时间。 卡拉知道自己在服务生眼里定是奇怪的,在一个正常的工作日将时光打发在 咖啡馆里的人。 对她这么一个已经不把时间看在眼里,漫不经心的挥霍时光的女子,这一天 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卡拉转动着玻璃杯。 处在无声状态的便携终端的信号灯亮了起来。 “卡拉,真是很抱歉,家里出了点事,我没有办法来了。菲” 卡拉并没有太多惊讶。原本她就习惯一个人,所以别人失约对她而言也就没 什么影响了。 卡拉打开日记本,还想写点什么—— 风铃轻轻的响了一下。 卡拉没有注意。 似乎有人进来。 卡拉依旧低着头。 “拜托,别说你看见我。”一个略带恳求的声音。 卡拉抬起了头,只看见两条腿正往桌下缩。 转了转手中的笔,卡拉正打算轻轻的敲敲桌子,请这个“非请莫爬”的不速 之客离开目前归她使用的桌子—— 风铃再度响起。 一个满脸怒气的女人匆匆环视了一下整个咖啡馆:服务生窝在吧台打瞌睡, 只有一个女孩抬头看了自己一眼。 门,飞快的关上了。 ………… 一分钟。 三分钟。 五分钟。 卡拉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告诉我,她走了没有?”不速之客小声的问道。 “她没有进来。”卡拉说道。 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声音,跟着从桌子下钻出了一个大男孩……男人。 卡拉低下头,继续写着自己的东西。 “牛奶好喝吗?”带着笑意和好奇的声音问道。 这个人居然没有离开。卡拉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算年轻,但也不是中年人。一张可以称的上“好看”的脸。这张脸正兴冲 冲的对着自己。 “好喝吗?”男人干脆敲了敲装牛奶的玻璃杯。 “很新鲜。”卡拉回答道。 “那好极了。”男人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冲吧台叫了一声:“一杯鲜 牛奶。” 不知道这个男人想干什么,卡拉将他当成无聊的搭讪者,没有再答腔。 很快,服务生送上了一杯鲜牛奶。在这个时间来了一个女人坐着,不知道什 么又来了一个男人。服务生忍不住向这店里唯二的客人多看了两眼。 “你是学生?”一口气喝完半杯牛奶后,男人的好奇直接指向了卡拉。 卡拉扬了扬眉,不知道是不是该搭理他。 “那就不是。”男人自顾自下了结论,又歪着头猜测其它的可能。 “我想我们不认识吧?”卡拉轻声的提醒这个有那么点自以为是的男人。 “达斯提亚典波罗。”闪过调皮神色的眼睛直接对上卡拉的眼睛。 惊讶,好奇,玩味。 卡拉知道自己的眼睛颜色常会让人觉得奇怪。琥珀色的眼睛和头发让自己看 起来有很重的早期东方血统。 “你的眼睛很漂亮呢。”这个男人竟然想凑进研究卡拉的眼睛。 “谢谢。”卡拉往后挪了挪。 “就好象——”男人看上去想挤出一两句好听的话来。 是像宝石一样吗?卡拉扯了扯嘴角,无声的笑了一下。 “啊,我知道了。”男人夸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海尼森雨后的天空。” “海尼森雨后的天空。”卡拉咀嚼了两遍这句话。 “对了,我是达斯提亚典波罗。”男人微笑的指了指自己。 卡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名字?”男人问道。 卡拉有点奇怪他为什么要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的名字?”男人清楚的问道。 “卡拉。”卡拉不认为这有什么意义。 看来男人是满意了,用手指不住的在玻璃杯上敲击着。 一个刚才还被追的直躲的男人,现在居然很有心情的坐在咖啡馆里挖掘自己 的名字。看起来这个人的确不能用常理推测。 卡拉清了清嗓子:“现在已经没有人再追你了。” “你是作家吗?”男人兴趣盎然的瞄着卡拉的笔和日记本:“还是记者?” “不,我是——”卡拉一愣,这个男人真会四两拨千斤的转移话题,自己的 暗示不知道听懂没有。 男人看上去似乎觉得卡拉的职业让自己有些费解。 “对了,谢谢你刚才的救命大恩。”男人嘻嘻一笑。 卡拉“哦”了一声。虽然这件事奇怪了一些,但终究不在自己的关心范围之 内。 眼前这个对自己很好奇的男人似乎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几声“嘀嘀”的信 号声堵上了嘴。他掏出微型终端看了几眼,不禁挑了挑眉。 “我要走了。”看上去,他似乎有点不情愿,但随即还是显出对来事颇有兴 趣的神色。 卡拉还来不及说什么。男人快速的从她手中抽过笔,将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 飞速的写下了自己的联络方法。 “走了,卡拉。”男人将笔和本子塞回卡拉手中,抛下一个飞吻便跑掉了。 卡拉对此也只是眨了眨眼,继续埋头在自己的日记里。 最后一页上龙飞凤舞的字迹似乎并不存在………… “好小子,到现在才来。”卡介伦捶了达斯提一拳。 “学长以为在下脱离战场很容易吗?”达斯提抱怨道。 “菠萝叔叔。” “菠萝叔叔。” 两位小美人扑了上来,达斯提大受感动,丝毫不在意做父亲的杀人眼光,在 两位小美人粉嫩嫩的脸上各啄了一口。 抱着美人,脸上带着美人父亲的“纪念”,达斯提随着卡介伦走了进去。 “亚典波罗,你也就敢在卡介伦千金这里占便宜。”“绿眼恶魔”向达斯提 挤了挤眼睛。 “该死。”达斯提懊恼道:“碰见这个家伙,肯定诸事不宜。” “喂!你说谁呢?”绿眼开始冒火。 达斯提将卡介伦家的千金放下,在沙发上坐下来:“说你呢。先寇布一见你 就输钱,我一见你就倒霉。” “先寇布那个不良大叔——”波布兰“哼”了一声:“他自己得不到命运女 神的青睐。” 达斯提打了个哈欠,转向男主人:“学长,你说有重要事情找我?” “听说你这阵子被逼的很紧?”卡介伦颇有兴趣道。 “不是因为这个找我来吧?”达斯提觉得自己有上当的感觉,早知道是这样, 刚才还是留在咖啡馆里比较有趣。 “你嫂子不在家,正好波布兰也在,大家可以讨论一下你的问题。”卡介伦 笑的非常诚恳。 “学长,财政部的工作不是很忙吗?”达斯提好心提醒他。 “年休假怎么能浪费?”笑的一样阳光灿烂。 “喂。”坐在一旁的波布兰神神秘秘的凑上来,用尽量不让在一边玩耍的孩 子听见的声音问道:“有什么不方便吗?” “什么?”达斯提愕然。 “跟这么多海尼森美女见面,居然什么事都没有。”波布兰嘀咕了一句,又 用很怀疑的眼光瞄向达斯提:“你不是哪儿有问题吧?” “你说谁呢?”达斯提恶狠狠的瞪着他:“像你这样好坏不分,老少皆收才 有问题。” 换成波布兰,跟几十个女人相亲等于爬过几十个女人的床一样。 “我的品位不能下降到不良大叔的水平。”波布兰打了个寒颤。 卡介伦笑道:“亚典波罗,你不要玩的太过火,小心你家人一起对你痛下杀 手。” 这个学弟看上去跟家人在相亲问题上玩猫捉老鼠玩上瘾了。 想到家人聚在一起算计自己,达斯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听说你昨天从饭局上跑了,虽然维拉今天逮住了你,结果还是被你溜掉了。” 卡介伦说道。 “你这招脱逃什么时候也教教我。”波布兰挑了挑头发:“太受美人的关注, 有时候也需要喘口气。” 没人去理这个自大的花花公子。 “哈,学长,我越来越佩服你了。”达斯提拌了个鬼脸:“你的消息可真快。” “维拉找到我这里了。”卡介伦轻描淡写道。 “你没跟她说我的终端——”达斯提紧张道。“没有。”卡介伦笑着看他松 了口气。 “要是被她知道了就惨了。”达斯提向后一仰:“今天从她那儿跑出来也不 容易…………” 达斯提兴冲冲的提了自己如何脱离魔爪的经过。 “喂!那妞如何?”波布兰大感兴趣。 “长的像早期东方人,清清秀秀的。”达斯提边想边说道:“有点清冷。” “这可是少见的上品啊!”波布兰垂涎道。 “对了,她的眼睛像海尼森雨后的天空。”达斯提补充道。 “海尼森雨后的天空?”波布兰没明白:“什么东西?” “那是类似琥珀色的颜色。”卡介伦说道,自己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眼 睛颜色的人:“比较少见。” 波布兰干脆掏出自己的终端:“你有没有那妞的联络方法——要是你自己有 兴趣,看在你孤单可怜的份上,我让贤。” “是挺让人好奇的女孩。”达斯提眨了眨眼睛:“你又不认识,说什么让不 让的。” “海尼森居然有美人我不认识。”波布兰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窝到一 边去舔伤口了。 “既然你对——”卡介伦正想开口。 “学长,你想的太多了。”达斯提笑道:“我只是对这个女孩觉得有点好奇 ——”想到自己临走时留下联络方法,达斯提又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给自己留 下可能的麻烦事并不是自己的风格啊。 哪一次男女之间的缘分不是由好奇开始的?卡介伦笑着看达斯提的哑口无言, 自己开始怀念起年轻时代。 “喂,那妞叫什么?”波布兰问道。 “卡拉。”达斯提尚在恍惚中。 “卡拉…………”波布兰在终端上按了几下:“姓氏呢?” “姓氏?”达斯提回过神来:“我不知道。” “居然对美人这么大意。”波布兰撇撇嘴,把手中的终端倒过来给达斯提看 :“在海尼森登记叫‘卡拉’的有12474 名。这下可麻烦了,不可能再找到了。” “那——也不一定。”虽然有点可惜自己没问她的姓氏,达斯提嘴硬道。 “赌一把?”波布兰挑战道。 “赌就赌!”达斯提立刻说道。 三个大男人的话题渐渐转向了其它………… [ 日记] 在我的脑中有动人的辞藻,我却无法连接成篇。 我不是一个好作者,或许,连作者也谈不上。 我以为,作者在人群中永远是最沉默的人,因为可以研究人,然后在衍生出 文字。 然而,我却不能。 “还是不行吗?”卡拉不带感情的问。 屏幕上的人叹了一口气:“如果是作为散文小语或许可以。” “听上去似乎很糟糕。”意料中的失败,卡拉没有太大的沮丧。 “如果是作为散文绝对不差。”屏幕中人翻着手头的纸:“但是作为小说就 ——” “散乱无章?”卡拉替她说道。 “不如说跳跃感太强。卡拉,你应该知道读者通常是难以接受这样让人感觉 很远的小说的。”屏幕中人顿了顿又道:“卡拉,我以为问题出现在你身上。” “我?”卡拉反问道。 “你要写故事,至少应该进入你自己的故事。只有这样,你笔下的人物才不 会给人疏离感。”屏幕中人解释道。 卡拉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你的问题是始终游离在故事以外,根本没有进入故事。”屏幕中人一针见 血道。 “我尽力了。”卡拉低声道。 “我知道。”屏幕中人点头道:“你很尽量的在看,在找。但是你没有去体 验,去用心感受。” “………………” “卡拉。我明白你想成为作家,而不仅仅是专栏自由撰稿人。”屏幕中人说 道:“作家要有不同的生活。可是,卡拉,你有生活吗?” “我有生活吗?”卡拉低声问自己。 “大概没有吧。”回答自己的提问。 有的始终就是自己,淡然的,心如止水的在岁月里滑行。别人的故事,自己 从来都是远远的观望,然后,转身,离开。 如此,可以挥洒出如流水般流畅的文字,却也如流水般平淡。或许自己是真 的根本没有生活呢。生活是什么?喜、怒、哀、乐?自己有过吗? 卡拉靠在床上任凭自己胡思乱想。 “卡拉,下楼来吃饭吧。”母亲轻声唤道。 “我就来。”卡拉低声应了一声。 因为自己天性冷淡,所以并不经常亲近父母,尽管父母对此有些不解但还是 尊重她的态度。 “要自己去抓住故事吗?”卡拉自言自语,伸出手看了看。 “试一试吧。”卡拉闭上了眼睛。 应该怎么做呢? 卡拉从床上起来,拿过桌上的终端:自己有来往的人不会超过10个。从头到 尾看一遍,卡拉不认为其中有合适的人能够有故事给自己看,甚至能让自己去体 验一下。 卡拉叹了口气,把终端放回桌上——却不小心把日记本碰在了地上。 卡拉弯下腰。 一排龙飞凤舞的字出现在眼前。 “……达斯提亚典波罗。”卡拉轻轻抚过那一排字。 那个被人追着跑的人。 那个会四两拨千斤的人。 那个喜欢搭讪的人。 那个做事有点莫名其妙的人。 卡拉眨了眨眼,就是他吧。 “宝宝,吃饭了。”爱尔莎亚典波罗夫人轻柔的说道。 达斯提呻吟道:“妈,不要再叫我宝宝了。” “好的,四宝。”温柔,尊重男人的意见,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达斯提翻了翻白眼:“妈,我已经29……30岁了,不要再用小时候的名字叫 我了。” “老四长大了。”爱尔莎慈祥的说道:“做母亲的真高兴。孩子们长大了就 会有自己的生活,就会成家立业……” “不是吧,又来了。”达斯提嘀咕了一句。 “老四是个好孩子,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爱尔莎像是一个天底下 最慈爱最关心子女的母亲,用略带哀求、期盼的眼光看着达斯提。 达斯提只得点点头,但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真狡猾。” 装做没听见,面上是标准的慈母笑容。 爱尔莎亚典波罗自然不是真的温顺如小羊的女人,虽然表面上是,否则她不 可能吸引个性独特的帕多利克,更不可能在爱人与老父之间巧妙周旋,最后如愿 以尝。 达斯提知道家里真正老谋深算的是自己的母亲。父亲看似有时候大喉大叫的, 其实手腕高的是一向温柔贤淑的母亲。就像现在,难得姐姐姐夫都不在,达斯提 想让耳根好好清净一下。可母亲一抓住机会又开始“苦口婆心”的推动达斯提的 “婚姻计划”。 “好了好了,我马上就来吃饭。”达斯提十分恭敬,但非常坚决的把爱尔莎 “请”到了门外。 “你愿意接受劝告就最好不过了。”爱尔莎嫣然一笑,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年 近50。 “我什么时候接受了?”关上门的达斯提苦哭笑不得。 “不妙啊。”达斯提倒在床上:“我是不是考虑搬出去啊?” 不过,以母亲的个性,一定会时不时的前去“嘘寒问暖”一番,跟住在家里 恐怕也没什么区别。达斯提苦笑了一下。 达斯提闭上了眼睛。 自己这几天去了好几趟那家咖啡馆,可是那个女孩却没有再去过。 “卡拉。”达斯提轻轻的念着这个名字。 “诸事不利啊!”达斯提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 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