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嘲弄地笑笑,“这就叫病急乱投医——”正说着,小杨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 方踱了过来,“喂,美女,请你们喝葡萄汁。”一边说,一边放下两瓶光明葡萄汁。 “哇,这么好,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小乐揶揄地笑问。 小杨很光明磊落地笑笑,“微波炉温过的,要喝趁热喝,不喝拉倒。” “哎呀,喝的,喝的呀,你先放这儿。”小乐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地看看我, 又看看小杨,“喂,小杨,你老实说,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一边又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喂,你十三点啊?” “陈蔷薇,晚上去钱柜唱歌去不去?”小杨又问。 我摇摇头,“我不喜欢唱歌。” “那你喜欢什么?” “钱。”我脱口说,口气有点冷漠。 小乐笑。 小杨也不自然地干笑了笑,故作惊骇地摇摇头,“哇,拜金主义,恐怖……” 说完,讪讪地走开了。 小乐看看小杨的背影,“哎,他们都说他喜欢你。” 我皱皱眉,“喂,你不要十三点兮兮的好不好?” 小乐微笑着挤眉弄眼地看看我,“呶,快趁热喝吧,微波炉热过的,呵,他想 的可真周到,怪不得都说上海男孩子心细,会体贴女孩子。” 我瞪了她一眼,没响,转头看看四周,看有没有上海女人在注意我们(或者背 后嚼舌头根子的)。 “哎,小杨人还可以,就是名字有点土,杨金贵,呵,像从前土财主的名字, 哎,你说他老子怎么替他取了个这么土气的名字?”小乐还在啰哩啰嗦的。 “喂,你管人家那么多干吗?暗恋他,想嫁给他啊?”我忍不住不耐烦地挖了 她一句。 “呸,死陈蔷薇,狗嘴吐不出象牙!”小乐放下手中的快餐盒子,随手在我肩 膀上狠狠捶了一记。 我也没理她,低头,继续恹恹地吃着那盒炒年糕,快餐盒子的底部积了一汪金 灿灿的食物油,看得人起腻,我皱皱眉,搁下手里的一次性筷子,抬头,看看桌子 上小杨放下的那两罐紫兮兮的葡萄汁,想了想,我问:“小乐,你喝过香槟吗?那 种正宗进口的陈年香槟?” 小乐摇摇头,“正宗进口的陈年香槟?没喝过,咦,干吗忽然问这个?” “随便问问……”我心虚地答,一边合上那盒炒年糕,又问:“你今天上午抽 的卡好不好?” “好个屁!都是二郎神,两只袖子两只斧头就画死人了。”她很沮丧的,“你 呢?今天抽到的卡好不好?” “还好,还是哪吒,风火轮、神缨枪,闭上眼睛也画得出了,没意思。”我也 沮丧的。 “那你想画什么?” “什么都不想画,只想天天去公园晒太阳。” “做梦!” 我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是做梦。” “不过,也说不定,去嫁一个有钱的男人,就可以不用天天坐在这里画卡了。” 我自嘲地笑笑,“说得容易,去嫁一个有钱的男人,都想嫁有钱人,哪来那么 多有钱人?” 小乐也笑,“那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我不响,兀自出着神,心底自嘲地想:哼,我的运气,我的运气就是好不容易 遇见了一个看上去有点钱且像模像样的中年男人,出去吃了一顿饭,差点失身。 “别急,如果你命中注定是享福的人,那么早晚你会遇见有钱人的。”小乐安 慰我,大概也是安慰她自己,一边捧着吃剩下的快餐盒子站起来,“我帮你的也一 起去扔了吧。”说完,她起身走开。 小乐走后,我泡了一杯茶,往笔管子里装了一把铅笔芯,开始继续画卡。 我埋着头,像一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有工作还是好的,可以避免胡思乱想), 一直画,一直画,直到小蒋在前台叫我去听电话,我才抬起头来。 我站起来去接电话。 是文美,“喂,你在干吗?”这是她每次的开场白。 “在画卡呀。”我答。 “今天有空吗?一起吃饭?” “今天……”我犹豫的,“今天晚上我那房东要来收房租。” “那你不能明天给吗?” “不能,前天已经约好了的,况且我那个房东受过刺激有点神经兮兮的,同她 讲话很吃力,我不想跟她在电话里又啰哩啰嗦的。” 文美不作声,不高兴了似的。 我犹豫了一下,问:“一定要今天吗?”一边心里纳闷:她家里有老公有老娘 的,也不愁寂寞,有什么理由这么想见到我? 文美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忽然烦躁地说:“蔷薇,我怀孕了。” 我恁地一愕,“什么?你……怀孕了?”这对一个新婚不久的女人应该是大事 件吧?“多久了?”我尽量换上一副关心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