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不到一个星期时间,张啸河、刘明被公安机关正式批捕。 三个月后,法院判决:张啸河因协同跋晨光进行信用证诈骗,骗取国家大量外 汇,金额巨大,并对公安机关隐瞒真相,销毁证据,判处无期徒刑,并处没收个人 财产;刘明为本案诈骗组织中重要成员,并多次亲自实施具体诈骗行为,事后销毁 证据妄图逃脱罪责,判处无期徒刑;史克简身为费安药业法人代表,对跋晨光、张 啸河犯罪事实知情不报,不加制止,纵容犯罪,但考虑到在拘留期间认罪态度较好, 并愿与公安机关主动合作,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一夫在看到关于史克简的判决时,轻轻地摇了摇头,史克简的一生功过是非真 的太难说清楚了,但是有一点,商业人不该背弃自己的商誉,旁门左道的事情终难 成器,最终就是个悲惨下场。不与无道者同谋,不与无道者共事,这就是一夫从史 克简身上得到的教训。这时候,一夫想到了程跃然,自己的爱人现在怎么样了?耿 强是有道还是无道之人?不知道,一夫根本说不清,因为他不懂他们从事的这个行 业到底是什么样的,他只是为程跃然担心,希望她会没事,平平安安在功成圆满之 后回到自己身边,过一段不再提心吊胆的日子。 郭思怀看着法院的判决书,喃喃地说了一句:“以后做假报表隐瞒真实销售的 事情不能再做了。” 这段时间一夫开始考虑海生药业在海南的长远发展规划了,公司已经开始新的 一轮结构调整,新招聘了许多人员。正当一些企业在忙着考虑将总部搬至上海、北 京以挤上经济龙头的快车的时候,海生药业却在海南进一步深埋自己的根系。世界 上很多排名在500 强的著名的跨国企业的总部并不在纽约、东京、伦敦、巴黎等这 些经济中心城市,相反,它们的总部都设在偏僻的小镇,这些小镇很多是这些公司 的发源地,而这些公司也正是从这些小镇一步步走向世界的,比如沃尔玛这样的世 界第一大跨国连锁百货业巨头就是如此,而海南航空虽然地处海南,但并没有影响 它在中国民航企业中的排名,相反,其领军人物陈峰却是个行业内响当当的人物。 如果说海南是一个旅游度假的强势省份的话,其实它所具备的环境和气候资源 恰恰使它更适合医药、生物工程、电子等等高科技、高附加值产业的发展,其一流 的机场设施、航空运力及航空客货运服务,使航空运输成本大大低于其他很多经济 中心城市,在货运淡季,它的航空运输成本甚至可以从经营成本中忽略。从里程上 讲,上海至北京的航线是海口至北京航线的一倍,但是从上海发往北京的货品单位 运价甚至超过了从海口发往北京的单位运价,而且手续繁琐,货品在途时间长,这 就是海南的优势,一切精简而又高效率。这对于海生药业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这些日子程跃然一直在和一夫讨论是不是可以把海生药业的总部搬至北京或是 上海,而只把实体留在海南,那样可以利用各方关系争取到更多的贷款,甚至以后 企业做大进行股份制改造后股票上市也会比较方便。但是一夫否定了程跃然的想法, 在他看来,海南就是搞医药企业的好地方,不能走,这方面已经有了一些前车之鉴, 一些销售一直不错的医药企业为了提升自己的地位把总部迁往上海或北京,结果最 终又灰溜溜地回来,浪费大量的财力和人力,耽误了大量时间。北京和上海这两个 城市让人向往,但是并不是非去不可,要去也要看看自己在那里到底能成为什么样 的角色。 起初程跃然对一夫的这个决定感到不可理解,但是没想到郭思怀和美方代表都 站出来肯定一夫的想法,争论了几次,程跃然也只得作罢了,她只能听任一夫在海 南大施拳脚,现在她隐隐地觉得一夫越来越不听她的话,越来越自以为是,这也许 是一种信心的象征,但是也不能排除自己在一夫心目中地位正在逐渐下降的可能。 一个男人有了钱,有了事业的成功做基础,虚荣心往往会膨胀,也会变得妄自 尊大起来。程跃然有点担心,但是她却没有说出来。 一夫终于顶过这段繁忙紧张的时期,他要放松一下了,所谓劳逸结合。一夫与 多数人不同的是,他喜欢看报纸上的形形色色的各类广告,甚至那些毫不起眼的中 缝。江西一家药厂在海南的下属工厂登了一则启事:本公司因机构调整,现海口分 厂停产,以往一切债权债务均由江西昌宜制药厂承担。一夫的脑子又转起来了,也 许这个厂会转卖,要是那样的话,不妨去看看再说。 一夫的判断没错,江西昌宜制药厂的这间海口分厂确实已经关门停产,工厂里 走出来一个晒得黑黑的瘦小男人,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高高瘦瘦的陌生人 和他身后那辆块头很大的黑灰色丰田吉普车,那眼神很奇怪,就像一夫和他的吉普 车都是从怪物熔炉里冒出来的一样。 一夫凑上去搭讪:“你好,我想找你们这的负责人问点事。” 男人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一夫。“你是来买我们处理的东西的?早都卖完了,你 来晚了。”男人说完转身就要走,一夫赶紧上前叫住了他。 “大哥,你说什么东西卖完了?” “车、家具、办公设备,能卖的都卖了,就剩下一些破烂设备和这房子没人要 了,海南现在到处都是房子,这房子谁会要啊。”男人说话的时候有点忿忿的。看 门人讲,这个厂里还有七八个药品批号,但是一直没用上,一夫一听,立刻来了精 神。 现在一个批号申请下来少说也要百万的费用,这七八个批号要是能拿过来,即 便自己不用,转手给别人也是一笔好买卖,就看这间厂怎么处理这些宝贝了,还真 没准能捡到大便宜,这可比买到几辆便宜车强得多。 郭思怀对一夫买江西昌宜制药厂海口分厂的念头表示了支持。“这可是个好机 会,我去摸一下底,看看这家厂到底什么价钱能卖,这可是个好买卖,就算他们的 设备只能生产橡皮头,那也好啊,我们要用橡皮头,海南这么多家药厂也要用,据 我所知海南还没专门生产橡皮头的呢,咱们的橡皮头还要在内地采购回来,现在问 题不就都解决了。而且没准还能搞出个橡皮头产业来,可以养活不少人呢。” 一夫斜着眼睛瞟了郭思怀一眼。“你就知道橡皮头,我看中的可是他们手里的 那几个药批号,这可是好东西,橡皮头能和这些玩意比吗?你看你小气了吧?” 郭思怀对一夫的话不以为然。“药号是好,能拿过来当然好,但是人家会不会 卖给咱们很难说,可是厂房和设备是现成的,这跑不了。再说了,你可别小看了橡 皮头,我听说有人专门生产啤酒瓶盖,那利润不是按分来算,是一个瓶盖按毫来计 算,可是架不住它量大啊,一个大的啤酒厂一年要灌多少瓶啤酒?全国那么多啤酒 厂,这生意了不得,累积起来就是门大买卖,这就是规模效应。我们也来个规模效 应,以后海生药业不但是专业的药品生产商,还应该是医疗器材生产商,现在高技 术的咱们生产不了,什么医院用的导尿管之类的一次性用品我们总可以生产吧?这 可都是大生意啊,就看咱们怎么做了。我还想以后条件成熟了,在海生专门成立一 个销售公司,专门卖药和器材,这可也是门生意。哎呀,药上的生意太多了,我真 希望能好好干一场,等我退休的时候看看医院用的都是咱们海生药业的产品,那感 觉肯定不一样。” 郭思怀越讲越兴奋,脸已经开始涨得通红了。一夫在边上静静地听着,他突然 发现这个家伙的野心越来越大了,跟自己一样,膨胀的速度可以赶上火箭。郭思怀 刚进海生药业的时候还说话谨小慎微,对业务上的事情啥都不懂,见人先客气,现 在已经敢在自己面前高谈阔论自己的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