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了严重性 就在阿精离去之后,老板望着窗外的一大片草地,自顾自在微笑。他想象一个 只得他们二人的婚礼,骑一匹马在草原上踱步好不好?阿精的婚纱会随风在空中飞 扬,马的速度会给阿精白色的一身带来迷梦一样的影,单单想象,已知道美丽。 “我劝你,还是不要想下去——” 忽然,背后传来这样一句话,以及,这样一把声音。 老板不用回头,也听得出这声音属谁——永永远远,不能不能忘掉。 这是他的儿子,韩磊的声音。 “你没有尽你的责任。”这声音再说。 老板转身,望到声音的来源,房门之前,站着四岁的小韩磊,触目惊心。 老板望着他,说:“你又再来了。” 韩磊那孩童的声音在说:“你犯了这样重的规条,我怎可能不回来?” 老板的眼睛悲伤起来,他知道了严重性。 阿精在一条高速公路上跑呀跑,未几,她便看见X站在公路的中央。 她跑过去,气喘喘的,却不忘兴奋地伸出手来:“你看!” X便看到,她那闪耀的钻石指环。 阿精一口气地告诉他:“原来他要的一直是我!原来他一直虎视眈眈着孙卓的 爱情!我一直猜错了他!现在,他向我求婚!明天就是我们的大日子!” 说过后,她飞身拥抱X。 X却没有反应。 阿精摇晃他的手臂,“喂!你不替我高兴!” X的眼神充满怜悯,他说:“他怎可能私下用上客人的典当物?” “你知道些什么?”阿精向后退了一步。 X说:“他正要面对惩罚。” 阿精心头的快乐一扫而空,她掩住嘴:“他会怎么了?” X说:“他的下场凄凉。” “不!”阿精掉头便跑:“我要回去救他!” X伸手拉住她的衣袖:“你救不了他。”她转过脸来,然后X就这样说:“但 我们可以救你。” 说罢,高速公路四周的景致全然变化,公路的尽头弯曲伸展向天,两旁的黄色 泥地也朝天弯曲上来,于是,天与地便连接了,站在当中的阿精与X,就像置身水 晶球内一样。 当天与地之间再没剩下隙缝之时,天地便变色,变成羽毛四散一样的纯白色, 天地间,只有这一种颜色,以及,这一种柔软。 蓦地,纯白色的水晶球内,天使降临,他们手抱竖琴、笛子、叮铃,飞旋在阿 精的头上演奏翻滚,安抚着她身上所有的血与肉。 不由自主,阿精流下眼泪,合上眼,陶醉在一种飘离的福乐之中,身体左右摇 晃,融合在完全的和谐内。 声音轻轻飘进来:“这就是幸福。” 她仍然享受着这温柔的包围。 声音继续说:“这世界内,你不再困扰不再忧愁,不再苦闷不再受渴望所煎熬。 而你所有的罪,我们为你赎走。” 她的脸上有了微笑,她的脸仰得高高。 “我们永远爱你,我们给你永恒的幸福,我们是你的天堂。” ——天堂。阿精听到这个字,随即在心中“啊”了一声。天堂,啊,天堂,终 于来临了,这儿就是恒久的快乐,无愁无忧,永远享受福乐的天堂…… 但,且慢—— 她张开眼来,天堂内,老板不在。 意识,就这样在一秒内集中起来。 她看见X,便对他说:“但老板不在。” X说实话:“老板有老板的命运。你救不了他。但我们愿意救赎你,你与我们 一起,你所得的福乐,是无穷尽的。” 阿精剎那间迷惘起来,救赎、福乐无尽…… X再说:“老板只会灰飞烟灭。” 忽尔,阿精的脑筋也就再清晰一点,她向下望去,垂下的手上,有那代表着他 的指环。 于是,她抬起头来,回话:“那么,我陪他一起烟灭。” 她转身便要跑。 X却从后围抱她:“阿精,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这一次救不到你,以后我也 不能够!你听我说,只有我们可以还你一个雪白的灵魂!” 阿精在他的围抱中挣扎,剎那间,她便有些微软化。 X说:“你救不了他,只是一起送死!如果你留下来,起码你们当中,有一个 会得救!” 阿精再次落下泪来,她的心好软,她已软弱无力。 X说:“我们给你天堂。” 韩磊对老板说:“所有客人的典当物都是属于我所有,你盗取了我的所有物, 我再不能善待你。” 老板恳求:“就请你体恤我为你的效力。我这样做,只是为了得到幸福。” 韩磊有那怔住了的神情,继而冷笑:“我从没答应你幸福!你有什么资格与我 讨论幸福!” 老板还是不放弃,他对韩磊说:“只要我能与她结合,将来的当铺,成绩一定 斐然!” 韩磊沉默了一秒,继而说:“你以为你是谁?” 老板屏住呼吸。 韩磊说:“你是任何人都可以取代的。” 老板哀伤了,他已预知自己的结局。 韩磊是这一句:“你要什么爱情?你一早已典当给我。” 老板痛心地垂下头,他怎会不明白这游戏规则。当他的客人无权力赎回典当物 之时,他又怎会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