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体所流的血亦已停止 那场疫疾完毕之后,美国大部分地区亦已元气大伤。陶瓷当童工的妓院也倒闭 了,她自行走到白人小区的孤儿院,那里的修女收留了她。一年之后,陶瓷被一个 白人家庭收养,他们是荷兰裔人,属中产阶级,无儿无女。这双夫妇为陶瓷定下一 套生活规则,又让她学习钢琴与芭蕾舞。陶瓷开开心心照着成年人的意向生活,也 尽量在任何一方面表现正常和平凡,她一心希望这种平静安然的好日子不会变更。 像其他小孩子那样,陶瓷步入青春期,也益发长得丰盈漂亮。她的亚裔血统特 征日渐淡化,Eileen的西方人因子显然比陶雄的亚洲人因子强。她的一双鸳鸯眼珠 仍是焦点所在,有人觉得怪异,但有更多人会被这异色所迷倒。 成长的影响力改变了低微的出身,少女陶瓷显得斯文娇贵,隐隐透着闺秀的风 范。 就在十七岁那年,养父母的一名远房亲戚由南方到纽约工作,寄住在陶瓷的家。 这名金发男孩子比陶瓷年长五岁,正于纽约的股票行当练习生,满怀野心。他们很 快就爱上了对方,而他亦是陶瓷一生中的第一个男人。 初恋的感觉是想象不到的复杂,迷乱、反复、忐忑、炽热、不安稳。她发现自 己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渴望他,她的身与心都但愿每分每秒贴住他、融入他。她 再也看不见自己了,她甚至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她所深爱的人,已变成她的耳目 与官感。 在这种形影不离的爱情之中,陶瓷有了身孕。她喜滋滋地告诉男朋友,她可放 弃学业做他的妻子。那个男人面色一沉,接着抱住她沉默不语。翌日当陶瓷放学回 到家里之时,养父母就告诉她,那个男人已匆忙搬走。 她的世界就在同一刻粉碎。她哭了三日三夜,痛不欲生.在哭至心力交瘁的尽 头,她勉强地抬眼望进镜子里,她发现,她所看到的是Eileen的脸,完全不是她自 己。 母与女的命运是如此被相连着,她在凄苦的失恋之际,怀念起她的母亲。 陶瓷在镜前抱头痛哭。还谈什么恋爱?爱上一个人,结局只落得跟母亲所得到 的一样凄惨。 爱情令女人不得好死。 陶瓷找了个黑市医生堕胎,那些麻醉药服用与不服用都无分别,她在半昏迷间 仍然感到痛楚,而悲伤的眼泪一直流淌。她在极痛中冷笑,爱情真是一件玩命的事, 欢愉是那样短暂,她所得到的全是残酷与不仁。 母亲……母亲……我现在比谁都更明白你…… 陶瓷在虚弱无力间,听见黑市医生与护士的对话,这次手术不成功,她正流血 不止。 陶瓷在心中低呼一声,泪水又再滴下来。她为自己感到好心痛。 心痛,心痛死了。因为爱上一个人,就被摧残至此。 究竟做错什么事?究竟错在哪里? 为什么所有苦所有痛,都要由最善良、真心的人承受? 母亲的一生被她所爱的男人毁掉。而自己的一生呢?所走的路会否相同? 渐渐,陶瓷的身体逐渐冰冷。那黑市医生与护士商量着要否把她抛弃到数街之 隔的后巷。 陶瓷有预感,她的死期降临了…… 她感觉到她被人抱起,继而放进一架木头车中,有人把她推到一个空旷的地方, 然后把她遗留下来,并以旧报纸遮掩。 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缓慢而无力。 陶瓷的感官迷糊了,她的眼球不住地上下跳动,继而,渐渐看见幻觉。 ——她看见,自己死在这条后巷中。 然后,有人带她走,她走过一些隧道,看见一些漂亮的景象,于是,她的心就 安然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她又跌堕进一个陌生的通道内,未几,她听见婴儿的哭喊 声…… 婴儿长大了,变成漂亮的孩子,看来是个小男孩,但长得如女娃般娇柔。小男 孩上学放学,忽然有一天,他被人拐走。那些拐走他的人,向他的父母勒索金钱, 然后又在禁锢期间侵犯小男孩。小男孩的父母迟迟不送钱来,于是那些人就残害小 男孩的身体。最后,他盲了眼又断了腿,兼且被虐打至智力不全…… “啊……”陶瓷暗地惊呼。“不要!不要!” 她在这幻觉中挣扎。“不要……不要……” 她变得心情激动,彷徨又愤怒。“不要……不要……” 最后,她在心中说出非说不可的话:“不要……不要死!” 力量渐次重来。她在心中再说一遍:“不要死……我不要死!” 剎那间,一股神秘的引力直捣她的血脉,她的身心在她的信念之下活化起来。 她的眼球稳定了,眼帘平静地张开;她的双腿能随意活动,她下体所流的血亦已停 止,体内的伤口自动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