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刘松柏没功夫跟他客套 刘松柏没功夫跟他客套,连夜把药配好,这次是面子药,不用煎,开水冲付 就行。次日一早,跟草绳男人一一安顿了,才放心地让他走。 按照吴老中医说,这病有两种可能。一是先天性痴傻,加上肾虚,这病没救, 淌死为止。再就是小时受过刺激,乱吃了啥也说不定,这病能治,但很费心血, 而且一定要把脉把准,把病人的口忌住,不该进的绝不能乱进。再者,老吴中医 捻着胡须,半天沉吟道,你我都是为医的,说出来你也甭见怪,你得跟你姑娘安 顿好,千万,千万……中医刘松柏连忙点头,再三说早就安顿好了,她不会不听。 光听不中用,老吴中医忽然沉下脸,这号病,她得做足五年十年守活寡的准 备! 老吴中医话虽难听,但在理,中医刘松柏绝无半点计较。打内心里,他相信 老吴中医说的后者。命旺三岁时他给把过脉,那时妹妹松枝还在,妹妹松枝也确 曾把希望寄托到他身上,可惜了,妹妹松枝寿太短,要是她多活些时日,命旺也 不会成这样。按那时的气脉,命旺绝不是先天的,娃儿虽说三岁了还不说话,但 气血两旺,不像先天有病。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娃小时受过刺激,或是吃了不该吃的,而且吃的时日 绝不会短! 中医刘松柏心里猛就掠过一道凉气。 阴森森的下河院,再一次跳入他脑中,一想那深不可测的大院,一想院里那 些个腥风血雨的事,中医刘松柏的心简直要让黑腾腾的云给压住。 当夜,少奶奶灯芯就收到爹的药,她把爹捎来的话一一记住了。草绳男人说 完,深深叹了口气,顺着草园子后墙快快消失了,灯芯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往 回走。心里,竟比白日里重了许多。刚摸进车门,迎头就撞上出门寻她的奶妈仁 顺嫂。 奶妈仁顺嫂是奉了东家庄地的命四下寻她的。自打被中医李三慢夺了身子后, 奶妈仁顺嫂变了个人,整日里乌着个脸,一句话不说,就算见了东家庄地,也打 不起精神。东家庄地先是以为她染了啥疾,还好心好意跟她问寒嘘暖,没料她几 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把东家庄地惹恼了,也给惹急了。教训道,瞅瞅你那死相, 贼偷了,强盗抢了?脸拉二尺长,给谁看?我见不得人给我墩脸子!奶妈仁顺嫂 一难过,没头没脑就说,嫌我脸子难看你给剁了,砍了,我倒舒服些,就怕你也 嫌脏,不剁哩。东家庄地听得一阵雾,却又分明感觉这话里有话,再问,奶妈仁 顺嫂就咬住嘴,死活不吐一个字,只是个哭。 东家庄地啥没经见过,一看奶妈仁顺嫂反常到这个份,就知遇了不寻常的事, 但他把疑惑压心里,嘴上,仍就该骂骂该暖暖,跟平日没两样,背后,却在悄悄 留意。 东家庄地是到西厢去看儿子命旺时发现屋里没人的,白日里他忙,没顾上看, 本来他都坐在了上房里,想把过年的事及早打理一下,这都眼看着要进腊月门了, 年货的事还没顾上往脑子里去。屁股还没坐稳,忽地又想起儿子命旺,这才踩着 黑过来,一进屋,见四下空荡荡的,没个人影,放开了眼睛找,命旺也不见,急 了,冲正院里就喊,人呢,人死哪去了?奶妈仁顺嫂和丫头葱儿闻声跑来,就见 东家庄地正倒撅尻子,在箱子底下扒拉。少奶奶灯芯的两只陪嫁箱子本是拿条凳 支起的,下面二尺高的空闲地儿正好用来放杂物,没想少东家命旺给钻了进去, 手里抱个猪尿泡,吮得津津有味。 奶妈仁顺嫂还没说完,少奶奶灯芯吓得早已面无血色,出门时她还特意给命 旺多压了床被窝,怕他冻着,没想? 快,快走呀,还愣着做甚?奶妈仁顺嫂喊。灯芯刚要拔腿,忽又记起怀里揣 的中药,忙说,你头里走,我这就跟来。奶妈仁顺嫂正疑惑,少奶奶灯芯一闪身 没了影。她心里也恨恨的,是对那猪尿泡的恨。怪不得这么长日子不让她陪睡, 还以为她舍得自个奶了,还以为……谁知,她会想出这么损的招儿!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西厢,东家庄地的脸早已气成一片血紫,声音更是骂得雷 吼。野掉了,反掉了,跟我唱上空城计了!灯芯忙陪着不是,快快夺命旺手里的 猪尿泡。滚开!东家庄地一把撕过儿媳,将她摔到了炕下,眼,瞪住奶妈仁顺嫂 跟丫头葱儿,说,哪来的! 奶妈仁顺嫂双腿抖着,她哪晓得哪来的,自个还不知找谁问个明白呢,一见 命旺拿这脏的东西当奶头吮,就觉有人拿她当猪哩,不,猪都不如。她一对奶大 命旺的白生生的奶子,如今竟比不了臭气熏天的猪尿泡,心里这苦,哗就出来了。 没容东家庄地再问,忽地就梗起脖子,冲庄地喝,我长的,我偷的,我拿来害你 儿子的! 这话了得!这是一个下人跟东家说的么?这院里的人,哪里听过这样冲撞东 家的话!怕是整条沟,不,沟里沟外,怕是除了土匪,没谁敢跟东家庄地这样讲 话! 啪!东家庄地抡圆了胳膊,一巴掌就冲奶妈仁顺嫂搧去,这一巴掌搧的,真 可谓惊天动地! 屋里的四个人,都让这一巴掌给吓住了。包括炕上的命旺,一时也吓得忘了 吮猪尿泡,傻傻地盯住自个的爹,拿他当怪兽看。 灯芯脸上哪还有一点血色,惨白着脸,哆嗦在那,半天,扑通一声,给公公 跪下了。 就在灯芯开口讲话的空,吓呆了的丫头葱儿忽地醒过神,一抱子抱住庄地, 跪在他脚下,泪溢满面说,爷爷,是我不好,是丫头葱儿打后院拿来玩的,没想, 没想…… 滚!东家庄地一脚踹开葱儿,气急败坏地出去了。 屋子里煞时没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