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始:这些生活,那些日子 一斛珠 晓来初静, 偶得窗外几声鸣。 忽觉墙头一枝杏, 含笑悄然, 花弄清清影。 多少情缘来梦境, 几分喜只因新景。 春风轻唤书生醒, 应效腾蛟, 激浪深深溟。 刚进入大学校门,无非是报到,交费,领取公寓用品,找宿舍等。整理好自己 的床铺后,同寝室的一个戴眼镜的人招呼我:“来,打牌,打牌!三缺一!” “我不会。”我说得小心翼翼,生怕他们像安史乱那样会大骂我不是男人。 于是其余三个人围在了一起,一边玩,一边大口大口地嚼着薯片。我和他们互 相交流了一下,我感到太累了,像是一连干了三天三夜重活似的,身子很疲软,于 是倒头便睡。 通过刚才几句简单的交流,大家算是认识了。宿舍里一共四人。我睡下铺,在 我上铺的兄弟叫黎天然。我对面的就是那个戴眼睛的,和我同姓,叫游鹏。游鹏上 面的叫洪水,这名字和安史乱的名字一样好笑,但我没笑出来,故作很自然的样子。 我的眼皮像挂了重物似地紧紧闭在一起,我很快便睡着了,至于他们到底玩到 什么时候结束的,我更加不清楚。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游鹏滑稽地说着:“有句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以前总是不相信,现在才我感觉这句话真是对极了。昨晚我做梦都是在打牌,一 张张纸牌在我的梦里飞窜,让我感觉特累,比干一天重活还累。” 这一天整天没事,我和安史乱去市里逛了一圈,还差点弄错方向回不来。安史 乱说他们寝室里有个人家里特别有钱,带了台手提电脑,还能无线上网,昨天他们 几个人围在一起看一部叫《史密斯夫妇》的电影。从安史乱说话时的娓娓动听的语 气和丰富的手势表情里可以推断出,那是一部挺精彩的电影。可我天生对电视电影 不抱有很大的兴趣。 又过了几天,他又有些得意地说,一天晚上很晚的时候,欧阳梦寒给他发了一 条短信。我听他说这事的时候,我猜想我的脸上一定没有任何表情。但安史乱还泛 泛地说着自己的魅力有多大,说领取宿舍用品的时候,有好多女生回头看他。 我说:“你别臭美了!高中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有如此大的魅力?” “高中时候的女人没头脑不懂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好。大学里的女人就大不一样 了!”安史乱用这么一个根本没道理的理由来搪塞。 “你说话的本领总比我好!”我装作没好气地说。 “若隐,那天我们班级同学相聚认识,我发现了一个很文静的女孩,和欧阳梦 寒同个宿舍的,听欧阳梦寒说也是像你一样喜欢捧着一本名著的,刚来这个地方也 不到处熟悉熟悉环境,就呆在宿舍里看小说。要不要介绍给你啊?说不定你们将来 就在一起了,那我可是牵线人了……”安史乱似认真又非认真地说。 “你能不能别开这种玩笑?别和我说这种事情!”我加快脚步,将安史乱落在 了后面。 可是那个没脑子的安史乱真把那个女孩子叫来介绍给我了,又告诉我说那个女 孩叫李朦。正如安史乱所说的那样,她是一个很文静的女孩子。我勉强地冲她笑笑, 接着便不说话,矜持得像一个未曾出阁的千金小姐。 倒还是那个李朦先开了口:“听安史乱说,你很喜欢文学。我也很喜欢的呢! 以后我们可以多交流啊。”不过我听她说这话的时候,感到她的底气里有种被迫的 感觉。于是让我认为我们好像在相亲,想到“相亲”两字的时候,我“噗嗤”一声 笑了。 他们两个被我突然的笑弄傻了,像从没有看见过我似地望住我。可以说,安史 乱的这次介绍很不成功,我和李朦只机械地说了些客套话,接着便分开了。她飞也 似地逃回了宿舍,安史乱张大嘴看着她跑了,直到她跑过拐角,回头抓住了我的手 臂。 “你小子真不知好歹!”安史乱这样说着,仿佛我是他不争气的儿子似的。我 望着他就想笑,可他还在絮絮地说着:“若隐,你可知道,欧阳梦寒花了多长时间 才说服她下来和你见面的啊!真不知道珍惜,那李朦除了名字像男的以外,什么都 好,就配不上你这个书呆子?难道你在施展欲擒故纵的招数?” “我不需要女人!”我蹙了蹙眉,终于懂得了安史乱居然是在帮我找女朋友, 可笑至极!我在心底暗暗地骂着。 “不需要女人就不是男人!”安史乱拿出了老一招来刺激我。 “不是男人我怎么可以站着小便?!”我随口而出,安史乱也紧接着大笑。 隔了三天,接下来的几天就是军训。军训期间,我一回寝室就睡,其他三个照 例还要玩一通扑克。长达十天的军训偃旗息鼓之后,便开始上课。大学真和高中不 一样,讲课的老师一来,按照自己的思路滔滔不绝地讲着,全然不管你能否听得懂, 能否跟得上他的思路,也从来不讲第二遍。下了课,夹着教案便走。三两天下来, 记笔记的手酸得不得了,因为从没学过什么所谓的“速记”!大学里很少有老师能 分清你是哪个班的。记得有一次老师给我们上课,举一个上节课就说过的例子。他 说:“那一年冬天的早上,我碰见了一个心理有问题的学生……” “老师,你上次说是那一年冬天的晚上,不是早上!”有一个学生站起来纠正 着说。 教室里哄堂大笑,老师的脸红了红。大学课堂上的笑话总是很多很多。 但大学里课程安排的少,每天总有比较多的空余时间可以供自己自由支配。 洪水在开课后的第五天就和班里的一个女孩子谈上了,所以除了睡觉便很少来 寝室了。游鹏没课的时候总往网吧里跑,狂打网络游戏,简直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 于是寝室里常常只有我和黎天然两个人,所以我和黎天然谈的话最多。 黎天然是本省人,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从短短的几天相处中,我觉得他是一个 很洒脱的人,遇到不高兴的时候总是一甩头便将烦恼给甩掉了。他的内心纵横交错, 但又坦荡得如同一张白纸。和他在一起说话,就像和安史乱说话一样,总不需要我 去寻找一些话题,他是一个相当出色的善谈者。 黎天然酷爱音乐,在宿舍里无所事事的时候抱着他心爱的电吉他又弹又唱的, 他的嗓音很美,像一个出色的歌唱家。他说他还会谱曲。听他弹吉他,我会莫名其 妙地想起妈和若现,还有门前的那片茂盛的芦苇塘。有一天他告诉我说,他爸爸是 a 省音乐学院的教授。 我感到惊讶起来,瞪圆了眼睛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去上音乐学院?” “我爸是逼着我去,但我不想去,我不想专业搞音乐。”他一边随意地拨弄着 弦,说。 “为什么不喜欢?你去的话很有可能以后是个大歌星呢!”我无聊地翻阅着曲 谱,说。 “我只想自己随心所欲地唱,并不希望有任何约束和限制,规定我应该唱什么, 而不应该唱什么的。”他撇着头望着我说,“你知道吗,最乱的地方是哪里吗?是 娱乐圈!” 我哑然。我想起了越晓过,那个有着明星气质的男孩,哦,不,应该是一个男 人,他的成熟一直是高中时候女生仰慕他的主要原因。 “不过,能进娱乐圈也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需要自己的本事。”黎天然补 充着说。 有时候黎天然也专心地弹他的吉他,也无心和我说话,所以我也常常跑图书馆 借上三两本小说,饥渴地消灭它们。短短的几天里,我看完了《冯骥才全集》的三 卷书。但我已经成了习惯,只喜欢在晚上看书,白天看书不能专心,心总是游离在 其他方位,所以白天的时候我就特别无聊。看了许多的书,有一天脑海里突然闪现 一个念头:我可以尝试写一部长篇小说。这个想法就像无意间划着在暗夜的一根火 柴,照亮了我仿佛在迷失中的心,燃起一股熊熊烈火,铺天盖地,势不可挡。于是 接下来的几天里,只要有时间闲余,我总会努力去写一些东西。我确实有写一点东 西的必要,我想。 黎天然每个双休日都回家去,所以周六周日我总是和安史乱一起度过的。我们 用两天的时间,几乎逛遍了整个城市,走得我脚生疼,可是安史乱就有兴致,每到 一个商城都要进去看上一番,即使他并不买任何东西。虽然他一直把自己夸得像个 大男人似的,但在商场里,他居然对小件饰品也感兴趣。我想到以前他老骂我不是 男人,所以我不失时机地反骂他。 “你真不是男人!对小饰品也感兴趣!” 安史乱听到我这样说,抬起头狠狠瞪我一眼,继续随自地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 小东西。不过里面确实有一些可爱的东西。我有点想买的欲望,但我终于没有买。 安史乱突然告诉我说,他喜欢上了这座城市,毫无理由的。 在一个有着暖暖阳光的周日下午,我一个人出去,在街上碰到了贾林哥。他那 天穿着很正统,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也帅气了许多。他说公司派他去和另外一家公 司谈一笔业务。当时他很匆忙,所以我们的对话也很简单。 “你有看见过我姐吗?”我看见他的时候像是淹在水里的人抓到了一块浮板一 样激动。 “没。我还正想问你有没有见过呢!”贾林扶了扶领带,说。 “那你知道我姐在哪里吗?”我继续问着。 “如果我知道我早去找她了。”他的语气里有种无奈和急切。 我和他客套地说了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他便赶时间离开了。 我站在街上,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我感觉姐就在这人群里面。可是事实像一 座冷酷的山一样横亘在我面前,我和姐并没有戏剧性地相逢在大街上。我晕晕乎乎, 似乎找不到北,心里有一种空,空得难受。贾林走后几分钟,倒是和李朦碰上了。 我们的目光接触到一起的时候,都尴尬地低下脸去。不过我还是装作绅士风度地喊 了一下她的名字,她也客气地回应了我一声。本想这样就可以了,可是我居然在公 交车站牌下又和她碰面了。站牌下已经挤满了人。 街道两边,车流像两股洪流,向两个相反的方向滚滚而去,夹杂着烦恼的声音, 并且在每一个十字路口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像要把这个城市整个儿都吞没似的。事 实上,生活就是一个漩涡,你要是把好了桨,就能远离这个可怕的漩涡而到达彼岸, 你要是稍稍不留心,就可能被吞噬,被淹没,让人毫无招架之力,连挣扎一下都不 得。过了近十几分钟,公交车还不见踪影。人群中有的伸长脖子向大街的北面张望, 有的在着急地看腕上的手表,有的已经开始不耐烦地咒骂了。 车终于来了。我们好不容易坐上了车,车上只有后面的两个位子,所以我们坐 在了一起。我坐在靠窗的位子,假装撇头去看车窗外的事物,可是我总觉得我正被 她注视着!我的头颈像针刺般难受。 “嗨,你喜欢写什么体裁的文章啊?小说、散文还是诗歌?”还是李朦先开了 口。 我不急不徐地转过头来回答说:“可能是散文吧……” “那天你为什么突然笑呢?”李朦继续问着,试图解除我们之间的拘谨。 “我本来就很爱笑啊,所以我笑并不是奇怪的事。”我如此说着,心里却幻想 着和姐姐相逢的情景。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你很爱笑呢?”她不相信地说,“你很害羞。” 我很害羞?我居然是害羞的!这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我。不过这话要比 安史乱的“不是男人”好多了。 “你不是喜欢文学吗?怎么学行政管理来了呢?”她还是泛泛地发问,像审判 官的例问。 “你不是也爱好文学的吗?那你又怎么学历史学来了呢?”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着。 “……”李朦倒吸了一口气,“今天好像不容易和你说话!” 是的,我也感觉到了自己今天的发话都有点过分,我记得自己从来都是好好说 话的,可是今天我却不明理由的不了!我蹙了蹙眉,假装没听见她的说话,将目光 又移到车窗外,仿佛窗外有什么奇异的东西要出现似的。今天我的情绪为什么会如 此糟糕?问夕阳,夕阳垂着苍老的眼睛无法解释地望着我。 “你喜欢安妮宝贝吗?”她虽然已经知道我今天不容易说话,但她还是无话找 话。 “安妮宝贝?”我反问着说,接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是谁!” “啊?”李朦夸张地大叫了一声,惊讶地望住我,一字一顿地说,“你不是喜 欢文学吗?可是你居然不知道安妮宝贝!” 听李朦的口吻,好像安妮宝贝是一个很有名的作家。可是看了那么多名著的我 居然没看过一本署名为“安妮宝贝”的书!我真是孤陋寡闻,一直认为读遍了名著 的我终于觉得原来我看的书并不算多。 “我很喜欢她的文字,她的每一个字都能让我感动,挑拨我心里所有细微的神 经。”李朦幽幽地赞叹着,“我总想下意识地去学习她的文字和写法,可是怎么也 写不好!” “你一直在刻意追求别人生活的影子吗?这样不好,因为你永远都在饰演别人, 就像……”我突然觉得自己有话对她说了,“就像演员一样!”这是安史乱说过的 话。 “什么?”李朦不明白地望着我,说。 “我不喜欢刻意地学别人,那样太可悲了,你难道不觉得吗?自己就是自己, 别人就是别人!”我毫无道理地大起声来,我本想好好说话的,但我终于没有好气。 车上的三两个人好奇地盯着我看。 “啊?哦!”她惊诧地叫着,接着便不说话了。我猜想,她是去深思我的话了。 “我建议你写出自己的风格。”我耸了耸鼻子,尽量放低语气。 “哦,哦!”李朦惊梦似地叫着,眸子一动也不动。 她开始默不作声,我顿时难受起来。我无聊地看着眼前拥挤的人群,车里已经 挤了好些人,如同蒸屉里的馒头一个挨一个。可是在站头还有大把大把的人拼命地 挤。车里一声声的骂,时不时的有人踩了另一个人的脚。车载了百把个人晃悠悠地 继续走着,像一个八十多的老人迈着蹒跚的步子。 车内闷热极了,弥漫着浓厚的汗腥味,叫人难受至极。我的额头上沁出了一排 可观的汗珠。此时,昏黄的太阳无力地滑落到西边的地平线,散作了一两点冰凉暗 淡凄凉的色彩。 下车后,我和李朦也没有说话,分开时我们也只是交换一下眼神,算是说了 “再见”。我在男生宿舍下看到了洪水的女朋友。说实话,她确实很漂亮,就像洪 水所形容的那样,她是一个可人的尤物。 她看见了我,冲着我喊了我一声。我也喊了她一声,回报给她一个微笑。我知 道,她是在等洪水。最近他们总是形影不离,白天在一起还不够,深更半夜还煲电 话粥,不打上个三两个小时死不罢休。有时候一边打电话和他女朋友胡侃,一边玩 扑克。他们说的都是超级无聊的话,却浪费了好些话费。洪水昨天对我们说,他是 石,她是水,青苔便是他们的爱情。我很惊讶洪水能够说出这样精彩的一个句子来! 果然,我在楼梯口碰到了洪水,他几乎是疯狂地飞奔下来,像一匹被追猎的野 兽。来不及和我打招呼,就飞也似地冲出去了。恋爱中的人难道就是这样疯狂的吗? 也许吧!我摇着头笑着想。洪水说在高中的时候他就交了好几个女朋友了。 游鹏还是去网吧了,黎天然投入地弹着吉他,嘴里合着节奏轻声唱着,那是罗 大佑的《童年》,那首歌我听过,不错。他弹完了一曲,抬起眼睛神秘地对着我说 : “晚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我正准备摊开稿纸写我的长篇小说,听他这样感慨,于是停下动作回头问: “为什么?” “游鹏晚上要在网吧玩通宵,洪水说也不回来了,陪他女朋友去了。”黎天然 眼里闪动着诡秘地光亮,说。 “唔。”我简单地应着。窗前有一只鸟儿快速掠过,发出长鸣。谁在呼唤它? 它在呼唤谁?我忽然想去泰戈尔的一句话:天空不留下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 “若隐,你有喜欢的女孩吗,目前?”黎天然已经收拾好了吉他,靠在窗边, 居高临下地望着正在写作的我。 我抬起头,咬着笔杆说:“没有。你呢?” 他眉头不知意味地皱了皱,想了一会儿才用笨拙的声音模糊地回答了我:“我 想……应该……也许是没有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回答!我的目光滑过黎天然的脸,我居然发现他正木讷地望着 我发呆,喉头在上下地耸动!一个奇怪的人,我迅速低下头去,这样想着。 我以为他对一切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的,可是今天我才在他呆滞的眼睛里读出 了另一半的淡淡的忧伤,似乎有着一种害怕和无助的意味在里面。可是我无法将他 这份复杂的情感解读分析! 也许他也是个害怕寂寞和孤独的人,和我一样,我想。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沈 落薇的影子,但稍纵即逝,令我无法捕捉到。 其实我觉得我很病态,因为很多时候,脑海里会无缘无故地闪现一些与正在做 或正在想的事完全无关的影象。比如在写小说的时候,我会想到挂在家里的那幅画 ;比如在大街上的时候,我会想到碎月湖的风光;比如在听课的时候,我会想起和 沈落薇的最后一次对话……而一旦想起这些,我就无法专心投入到正在做的事情上 去,思虑根本不能很好地集中!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黎天然正拿着我的稿子看,我慌张而没有理由地 将稿子从他手上夺下来,迅速锁进了抽屉,仿佛上面是重大机密似的。我有个习惯, 一个作品没有完成之前是不喜欢让别人看的。 “你写得很好。”他安静地赞美着,嘴角露着微笑,“我很佩服你!你让我想 起我的一个……朋友。” “哦,他也是喜欢写东西的吗?”我问。 “是的,他的文字和你差不多。”他的眼神再次迷离,但嘴巴还在动着,“你 是不是和他一样,喜欢做梦?” “我们这种年龄的人大多都喜欢做梦的,难道你不吗?”我站起身,轻仰了仰 头。 “唔。”他似答非答地说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他的下文,“你有着高尚的 品质和敏锐的触感,为人有艺术气质和丰富的灵感,但你又很容易受外界伤害,所 以需要人来保护你,这就是你,是吗?” 我笑了,但并不是大笑,然后双手抱在脑后,对着他说:“你知道吗,你把我 说的像一个女孩子。” “当然,我不是这样的意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就是那样的人,所以 我才大胆地猜测。你是这样的吗?” 我再次不自然地笑笑,选择不回答他的问话。天,已经暗了下来。夜盘里广散 着大把大把的星星,像一只只的眼睛,眨巴眨巴,仿佛在相互传情。 我和他一起去吃了晚饭,可是吃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吃不下去了,有种要呕 吐的感觉。餐厅内的电视里正播放着一部韩国的青春偶像剧,早吃完饭的人都留恋 着电视不肯离去,有男生一会说某个女主角的胸部不够丰满,一会儿说某个女演员 的屁股太大,真是无聊至极了。可是我却提不起一点兴趣,甚至有些莫名地讨厌。 倒是黎天然看得津津有味的。我真落后,我再一次这样想着。 我和黎天然打了声招呼,出了餐厅。夏天的夜晚总是那么有味道。草地上,坐 了一对对的情侣,彼此亲密无间地说着悄悄话。我走到校园花坛边的时候,我看见 一个女生正靠在一棵树上,一个男生用下巴抵着女孩的前额。就当我匆匆离开的时 候,我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几句情话,倒让我感到自己是个偷儿,一个偷话的贼。 “你爱我吗?”在爱情中的女人总喜欢问这种傻话。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来,说 恋爱中的女人总是傻的。也许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我想。 “我爱你,for ever! ”是男孩深情的声音。永远?永远有多远?这个词能实 现的概率又是多少?一切坚固的永恒,也只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山岳 化为尘泥,落花碾作飘零。 “那你呢?你只爱我一个人吗?”还是那个男生的声音。 “当然,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好熟悉的话!哦,爱情剧里出现很频繁的一句 台词。 “你能说说你为什么爱我吗?”男孩说,一边期待着等着女孩的回答。 “我爱你,因为你是你,而不是别人!”女孩柔声着说。 男孩动情地将女孩怀抱在胸前,嘴里喃喃着:“我会好好爱你,以后不让你干 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你别这样宠我,会把我宠坏的。” “我早习惯于宠你了。宠你,就是我的生活!” 女人无语,黑暗中我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心正被震慑着, 感动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抽520 香烟吗?就冲520 这三个数字。”男孩的声 音很轻柔,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声浪。 在校园里,大家总喜欢用数字来表达一些东西。谁都知道520 就是“我爱你” 的意思,大家可能觉得直接说太嫌俗气了,所以总想方设法用有新意的词来代替。 也许,那男孩女孩只是在一场感情的游戏中而已,也许,他们都在互相欺骗而已, 但说得好,还是得用心去编的。就冲着他们用心的编造,我被感动在他们的话语中! 我本打算停留下来,做一场爱情的见证者,且不管他们是真爱中还是假爱中。 但我最终还是选择放弃听他们下面的谈话。大学生之间的情话总是那么丰富,那么 富有创意,仿佛大学校园从不出现一个现实的人物似的,到处都是会玩浪漫的人。 我甚至开玩笑地对自己说,我应该去编一部情话的书,肯定畅销。 我曾听一个大二的同学说,每个人来这的时候总是满怀信心的,可是当真正生 活在大学校园里的时候却没了以前的满胸大志,于是便谈谈恋爱解解闷。他还说, 当初很多发誓在大学不谈恋爱的人最后还是去谈了,可能会爱得死去活来、轰轰烈 烈,很多人还对照琼瑶的小说情节来爱的。 可是太多的人追寻爱情的路上,仅仅只是为了消磨无聊的时光、挥走寂寞的心 情,于是常常被一些幻影和假象迷惑了。有些人更像一个顽固而自以为是的情感投 资者,不顾一切也不假思索地就全身心投入进去,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只会是更 大的亏空和血本无归。 我倒也觉得奇怪,在高中的时候班里谈恋爱的人总用“喜欢”两字来表白,可 是大学里就进了一步,变成了“爱”字,倒仿佛有法律法规明文规定必须这样变化 似的。可是说出那个“爱”并不是那么随便的啊! 我想得越来越多,越来越远,陷入了混乱的思潮当中,“爱”与“被爱”这两 个字眼在我脑袋里晃晃悠悠,形成一个漩涡,令我无法挣脱,无法喘息。周围的事 物也没了形状,没了颜色。 我是怎么了?我闭起眼问自己。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