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林嫣站了起来,笑着说道:" 看来云舒真的醉了,你们哪位帮忙送他回去吧。 这位小姐,今天先放帅哥一马,明天咱们再接着喝吧。" 她仿佛无视蔚兰内心的焦 灼,不易察觉地与性感女人相视而笑。 蔚兰微微皱起了眉头,心想这个林嫣怎么回事,居然还约那女人明天再来。 这晚,林嫣又一次感觉到蔚兰失眠了,不过这次她没有起来陪蔚兰说话,她睡 得特别香,甚至发出了轻微的沉睡的鼾息。 第二天夜晚在蔚兰的心烦意乱中还是来临了。 蔚兰推辞说身体不适不想跟他们去喝酒,林嫣陪她回到了房间,可蔚兰在床上 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 林嫣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 兰姐,其实我很想去西街买点东西,你要是身体 好点了,能 不能陪我去?" 她脸上挂着一丝洞悉的微笑。 面向墙壁的蔚兰似乎想了一会,这才说道:" 好吧,那我就陪你一会,咱们只 去买东西。" 两个女人手挽手在人群中穿行。这夜如同西街的每一个夜晚那样美丽,穿行在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整条街都被音乐淹没,每一处音乐的发源地都不时传来笑声和 尖叫,这是个足以让人身心放松的地方。蔚兰心不在焉地被林嫣拉着四处闲逛,林 嫣却开心得像个小孩,她带着蔚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似乎什么都很稀奇,最后在 一个画T 恤头像的摊档前停下了,她硬拉着蔚兰坐了下来,叫画师帮蔚兰画像。这 10来分钟的等待更让蔚兰如坐针毡,她时不时回头看看旁边路过的人,似乎在等待 什么。 画师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了一个卡通版蔚兰的神韵,甚至在画旁题词:" 别惹我, 烦着呢。" 似乎正是蔚兰此刻隐秘心情的写照。正在林嫣为画师的精巧手艺连连赞 叹不已时,突然一个路人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兰姐,你看,是昨晚和云舒喝 酒那个女人,她是不是又去找他们喝酒啊?" 蔚兰顺着林嫣的眼神看去,一个穿着 斜肩T 恤,紧身牛仔裤的女人正从她们身旁走过,满头黄发烫得丝丝缕缕垂在腰间, 她妖娆地摆动着腰肢,正左右四顾地往昨天他们去的酒吧走去。 " 大概是吧。" 蔚兰面无表情地说着,心里却火烧火燎起来。 林嫣担心地说:" 不知道我们都不在,这帮家伙会不会更加欺负云舒。论酒量 论气势他都不是这帮人的对手。" 她见蔚兰没有出声,接着又说道:" 兰姐,要不 我们过去看看吧,不能让他们欺负我们公司的人。" 蔚兰略一沉吟,点点头," 也好。" 果然这帮男男女女早已坐在了昨天的位置喝酒,那个性感女人也混迹中间,但 奇怪的是,聂云舒没来。他们说云舒有事。蔚兰的神色顿时轻松起来。这回轮到林 嫣心神不宁了,她在洗手间里给聂云舒发了个短信:你怎么没过来喝酒?但久久没 有等到他的回复。她焦急地拨通了聂云舒的电话,也无人接听。 林嫣心事重重地从洗手间出来,迎头便碰上了那个性感女人,她一看到林嫣, 便东张西望地上来说了一句:" 怎么搞的,人怎么没来?" 林嫣小声地吩咐她:" 我也不清楚他去哪里了。阿虹,你小心点,我们见机行 事。" 阿虹点点头。 几杯冰冷的啤酒下肚,蔚兰真有些胃痛起来,林嫣关切地问她要不要先回去, 蔚兰摇摇头," 不用了,既然来了就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林嫣点点头说:" 那也好,我回房间去帮你拿点药吧。" 她快步来到了她们居住的酒店前。这时她的脚步犹豫了,终于转向了聂云舒独 自居住的地方,她想去看看聂云舒是怎么回事。当时因为这间酒店预定的房间不够, 所以把他一个人安排住在了另一间酒店。阳朔人倚靠旅游业为生,许多民宅都改为 了小型酒店,别看这些房子外表朴实简单毫不起眼,里面却是设备齐全,虽不能称 之豪华,相对几十块一晚的费用却也算非常舒服了。 林嫣轻轻地踏上了旋转式的楼梯,聂云舒住在四楼顶层。整栋楼都静悄悄地毫 无人气,这个时间大家都去西街泡吧了,也许聂云舒出去买东西了,还要不要上去 呢?林嫣想着,脚步有些放缓了。正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古怪的声音,那 声音正是从聂云舒的房间里传来。 她好奇地走了过去。 林嫣站在聂云舒的房间门口,不由自主地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这个酒店惟一的缺点就是隔音不太好,尽管房门紧闭着,林嫣仍能听到一些房 间里的动静。 她能听到肉体的碰撞和男人的喘息声,这种声音当然不会是一个人能发出来的, 当然也只能在某种特殊状态下才能发出来,傻瓜都能想像此刻房间里是多么香艳激 情的情景。林嫣极力控制住了自己那只正准备敲门的手,反过来死死地捂住了自己 的嘴,捂出了那差点迸出口的低呼。 她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林嫣回到酒吧时,蔚兰发现她脸色苍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奇怪地追问她 是怎么了。林嫣怔怔地说自己可能也着凉了,她下意识地拢紧了自己刚穿上的外套。 在洗手间里,林嫣对阿虹欲言又止:" 阿虹,这事我们算了。刚才我去聂云舒 那边了,我发现他……有点不对劲。" " 有什么不对劲?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林嫣咬紧了嘴唇。 又过了一小时,聂云舒出现了。他还带了一个人,一个深目高鼻的老外,正是 昨晚一起喝酒的那个老外,昨晚帮忙送聂云舒回酒店的也有他。聂云舒今天特别高 兴,兴奋地主动跟大家举杯。林嫣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时而喝一口啤酒, 冰冷的啤酒穿过喉咙,在胃里不动声色地燃烧起来。 阿虹一见聂云舒来了,便亲热地挤到了他身边:" 帅哥,怎么你这么晚才来啊! 今晚我可不放过你了。" 大家一阵暧昧地哄笑。聂云舒似乎并不喜欢阿虹的亲近, 他勉强对阿虹笑了一下,和她碰了一下酒杯," 那就喝酒吧。" 无论是喝酒、划拳还是猜骰盅,聂云舒都远不及阿虹,很快便被她灌得满脸通 红,再过一会便两眼发直,显然已经醉了。阿虹也喝得脸如桃花,她越来越紧靠聂 云舒,有时聂云舒输了,她就会伸出手指亲昵地在他耳朵上揉一把,聂云舒总是皱 起眉头躲闪着避开。蔚兰失去了镇定,脸色难看之极,但此刻林嫣已无暇顾及她了。 " 帅哥,你还真纯情啊!是不是人多不好意思啊?我留个电话给你,一会散场 了你再打给 我吧!去我住的酒店玩玩。" 阿虹凑到聂云舒耳边,轻轻地说道,她 暗地里把手摸向了聂云舒的敏感部位。 " 够了,你给我滚开!" 突然间有人大吼一声。大家静了下来,莫名其妙地看 着这边,令人奇怪的那是聂云舒的老外朋友发出来的,他正满脸怒气地看着阿虹。 阿虹恍然大悟,冷笑着说道:" 关你什么事?你算哪头葱?帅哥,你倒是说话 啊!我这样的女人你都不要,难道你喜欢这样的女人?还是那样的女人?" 她用手 指向了林嫣和蔚兰。林嫣眉头紧锁,蔚兰脸色突变,聂云舒却满脸酱紫,不知是喝 得太多还是在极力控制自己。 这种混乱的场面是林嫣所料不及的,她给了阿虹好几个眼神让她控制一下情绪, 可阿虹却视而不见。那一瞬间,她几乎要站起来阻止阿虹说下去了,但不知为何, 她心头闪过许多片断,一生中遭遇过的痛苦和委屈突然如潮水般涌上来,压下了她 想阻止事态发展的冲动。 林嫣默然旁观着。 阿虹鄙视的目光充满了挑战,继续盯着聂云舒说道:" 都不喜欢?你是不是有 病?刚才我摸你都没反应!你还是不是男人?!" 没等到大家开口说话,聂云舒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 字一句地说道:" 是的,我不是男人,因为我不喜欢女人!" 他抛下一句冷冷的话, 跌跌撞撞扬长而去。尾随他走的,只有和他一起来的老外。 音乐停了,说笑停了,一屋人被定格在那个时间里,空气仿佛也凝结成了冰块。 一场阳朔的酒会成了聂云舒公关职业生涯的告别宴会。它来得那么仓促和突然。 从阳朔回来之后,聂云舒就向公司递交了辞呈,他同性恋的身份已被曝光,无 颜再在这个行业呆下去了,虽然这是个时尚的职业,但中国人骨子里还是很传统的。 蔚兰如释重负地让林嫣接替他的工作。 那天,聂云舒默默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抱着一个纸箱子走了出去。迈出公司 门口的那一瞬间,他转回了头,最后再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熟悉的陈设,他在比特呆 了8 年了,最好的青春都奉献给了公司,可他能带走的也只不过这半箱私人物品而 已,曾经被他无私帮助过的同事们有的尴尬地笑着,有的却佯装忙碌,并没有人来 送行。在职场的利欲漩涡里,朝秦暮楚明哲保身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这就是生活。 林嫣急匆匆追了出来," 云舒,真对不起,那天那个女人是我朋友,本来我是 想请她帮忙,让蔚兰别误会我和你的关系,没想到弄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她的 眼里充满了内疚。 " 好!好!" 聂云舒怔了一会,不怒反笑," 林嫣,我没看错你,你是我教过 最好的徒弟。去伤害别人,而不是等到别人来伤害你!恭喜你,你出师了!而且成 精了!今后没有什么会成为你的障碍了!" 他大声地笑着,眼里渗出了泪花。 " 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害你弄成这样。" " 林嫣,你们一直误会我喜欢你,对不对?其实我当你是朋友、姐妹和亲人。 我和你一样在这个城市无依无靠,看到你就像看到我自己。我只想尽自己的力来帮 你,结果却变成了罪过。" 聂云舒的眼神灰黯得失去了光芒。 林嫣的心沉重得像压了一块大石,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些什么。 " 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究竟人的本性是善还是恶呢?在这个社会,善恶 未必就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聂云舒喃喃地像是自言自语:" 林嫣,也许你是对的。" 林嫣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是我不好,我不会看人,总是将善恶颠倒。" " 不怪你,我也做不到,所以才失败。但我永远不后悔自己选择做失败者,做 一个真诚活着的失败者。" 聂云舒惨然笑着,慢慢地走进了电梯,他看着林嫣说道 :" 林嫣,一路走好。记住,这个城市不是你想像中那样没有希望。" 电梯门缓缓地关上了,把聂云舒隔离在了咫尺天涯之外,只留下林嫣站在城市 的高处独自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