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李老师靠着被子,半躺在床上,合上眼皮享受着,李老师说,阿凯,想老师吗 ?惦记老师了吗?阿凯刚想回答,李老师又说.阿凯.老师可惦记着你呢! 李老师的 话提醒了阿凯,在阿凯心中升起了从未有过的力量和勇气。他说.李老师,我每天 都在想你! 说着话,脚底脚背已捏完了。阿凯的手向上挪去,在脚踝小腿且十和膝 盖上摩搓片刻.便推进到了大腿,在李老师的大腿内侧光滑如白绸的肌肤上长久地 按抚着。李老师的两条大腿柔软得宛如春天的美梦,阿凯努力召唤着李老师——淡 青黑色的雌蝴蝶飞向梦中的花同,草莓的香气却从花园的最深处似狂风般袭来。天 空开裂了。大地塌陷了.阿凯再也无法堵住崩溃的堤坝.再也无法抗拒风浪对灵魂 的冲击。他偷眼望着李老师的脸.轻呼了一声再轻呼了一声——李老师! 李老师没 出声,仿佛睡着了,到遥远的梦乡里去了。阿凯的心跳立刻停止了似的。血液像渗 出毛发熊熊燃烧了起来,熔化了冰雕一样僵硬的双手。 阿凯在李老师的两个膝盖上分别亲了一下.两眼模糊地望着李老师,然后猛地 扑在了李老师身上,顾不上亲吻李老师的双唇抚摸李老师的乳房,就迅速撩起李老 师的裙摆剥下了李老师的绿色小裤衩。李老师的裤衩湿了一大片,丢进洗脚盆立刻 沉没了。阿凯闪电般拉开了拉链,像从书包里取钢笔那样取出了小帅哥,翻课本似 的分开了李老师的大腿.坚强的小帅哥便如同催雨的炮弹那样一头扎进了翻滚的乌 云并迅速爆炸了。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阿凯起身立在床边,木然看着李老师。等着被李老师臭骂。 然而李老师依然平静地斜躺在床上,只是眼角淌出了泪水。李老师哽咽着说,我, 我怎么这样,阿凯.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阿凯慌了手脚,脑袋嗡嗡作响,什么 话也说不出来。李老师缩着身子坐到了床角,双手抱着小腿,头抵着双膝,“呜呜 呜”抽泣着。阿凯也陪着李老师哭了起来,哭着哭着竞有点泣不成声了。阿凯移动 脚底挪到李老师身旁,扳着李老师的肩膀说,李老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 我把李老师弄哭了。 李老师说,阿凯。你明天不要来了。 阿凯说.我不高兴,我要来。 李老师说,阿凯你走吧,走吧,你再也不要来了。 见李老师这样,阿凯只得僵立着,看着李老师.希望李老师能改变主意。李老 师抽动着肩膀.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阿凯去卫生间绞了毛巾。塞给李老师,李老 师不接,阿凯就帮李老师擦了脸和眼睛。李老师仍然没有说话,阿凯以为李老师不 再改变主意了,就说,李老师.我回去了。阿凯走到客厅,背起书包又说,李老师, 我明天不来了。 奇迹,奇迹就是在人想不到的时候出现的.阿凯回头看见李老师光着脚追了出 来,并且抱住了他。阿凯又惊又喜,又有点不知所措了。李老师说,别走,阿凯不 要走,让老师再好好看看你。李老师拉着阿凯回到了房间,边说话边给阿凯脱去了 衣服和裤子。这时候,阿凯反而难为情了.不好意思地站在床边,看着李老师把自 己的衣服也脱光了。李老师的裸体比小悦比童童都好,比徐丽萍简直是蓝天与黄土, 月亮与馊饼,仙女与巫婆,桃花与苔藓了。 李老师摸遍了阿凯的全身,亲吻了阿凯的背脊。李老师躺下去时,阿凯也跟着 李老师躺了下去。李老师咬着阿凯的耳朵说,阿凯,如果你走了,老师会后悔一辈 子的,如果你就这样走了,阿凯,你这一辈子都会怨恨老师的。 阿凯说,李老师,我不会恨你的。 阿凯接着又说.李老师,爱情是什么? 李老师愣了半天,似乎在脑子里搜索着, 最后如同下决心似的告诉阿凯,爱情就是不完整的肉体寻找失去的另一半,这是痛 苦的人生历程。 阿凯不懂李老师的话,他说,就是男人寻找女人.女人寻找男人吗? 李老师说 .那只是性爱,不是爱情。 阿凯说,就像李老师和陈叔叔那样吗? 李老师一时语塞没有吱声,阿凯用里咬 着李老师的耳朵叫着,李老师——看到李老师哭笑不得的样子,阿凯义说,李老师 你起来.我教你一个新姿势。 爱情至高无上。想要轻易得到失去的另一半是注定没有希望的,人们与其煞费 苦心地企图把握对方,倒不如在彼此的挑逗中寻找快乐。这个道理李老师并不明白, 陈上尉心里却清楚得很。陈上尉坚持认为,爱情向来就是不切实际的存在,是玫瑰 色的镜子中偶尔显现的绿色反光.是文人们掺杂在诸如小说电视电影等等文化产品 中的一种添加剂,就像苏丹红一样是有毒的。陈上尉反对英国人莫里斯·扎普教授 声称的,“盯着那黑洞我们会发现.我们超过了我们所追求的目标”。当李老师指 着书本.让陈上尉睁开眼睛看看时,陈上尉扬了扬手臂毫不客气地指出,男人所发 现的永远是“黑洞”本身,而不是别的什么可能超越的虚无缥缈的东西。爱情是不 负责任的美丽的谎言,它不承认对生命赋有义务,能够承担生产出新生命义务的只 能是“黑洞”。陈上尉的话是千真万确的,不容置疑的,容不得李老师有任何反驳 的可能,因为李老师的“黑洞”里正有一个新的生命在迅速长大。 李老师说,老公,你爱我吗? 陈上尉说,什么年代了,还说这种笑话.你以为 你还是从前的小女生啊! 这世上人们谈论的是做爱,而不是爱。 小雪天起了北风,李老师心里凉飕飕的。 可陈上尉的心是热的,李老师琢磨着.陈上尉的心之所以热起来,不外乎以下 三个理由:第一:跑遍了杭州城里所有的老上级和老战友,仍然进不了城区,陈上 尉只好把希望落在乔司了。陈上尉跑了几趟镇政府.又绝望了之后,李老师偷偷给 钟大树打了个电话,并鼓励陈上尉“再去试试”。成了! 陈上尉兴高采烈地说,多 亏我读过军校,义是炮兵.淮书记担保说先在人武部当干事.以后看表现再提拔。 上班头一天,陈上尉又做了一件轰动全乔司的大事,他竟然把天上的雨给打下来了。 瞧陈上尉得意的样子,李老师真替他——这个被阿凯称作“傻瓜”的人——难受。 第二:陈上尉用大头针在每个避孕套上都戳了针眼,确认李老师已经怀孕后, 陈上尉嘻嘻嘻狞笑了好几天,然后兴奋地说,老婆,你要知道我可是炮兵啊! 第三 :是因为阿凯。陈上尉每次见了阿凯就心神不宁,说话做事都别扭.回乔司后几个 月不见阿凯,他的心情自然舒畅了。李老师也不像少奶奶那样坐在电脑桌前等饭吃 了.而是在厨房里忙活陈上尉喜欢的下酒菜了.陈上尉要插手,李老师还推他在沙 发上坐着。陈上尉抽着香烟看着电视。不时扭过头来把电视里精彩的细节告诉李老 师。陈上尉说.老婆,你的学生呢,怎么这么久了都不来找你呀? 李老师当然知道 陈上尉指的是阿凯.阿凯不来,陈上尉当然高兴啦。 有很长一段日子,李老师都在跟陈上尉探讨爱情与性的关系。虽然没有什么结 果.谁也说服不了谁,然而,问题越深人,李老师的观点反而越来越站不住脚了, 倒是陈上尉渐渐地占了上风。眼看着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李老师对以往坚持的爱 情观,对自己内心想要寻找的另一半越来越糊涂了。 陈上尉说,老婆,你大着肚子还想寻找爱情吗? 李老师说,我为什么还要寻找 爱情呢? 乔司的春节与中国任何地方的春节一样,一是人多,二是从早到晚烟花爆 竹吵得人不得安宁。李老师家里日日宾朋满座.陈上尉的母亲也来了,倒水端茶, 迎来送往。就用不着李老师再操心了。陈上尉的母亲说.动了胎气可了不得哇,你 为陈家生儿子。我给你做饭洗衣服是应该的。 李老师的生活就这样平平静静地继续着。 雨季来临前,我接到了回城的通知.就匆匆赶回杭州迫不及待地递交了我的报 告。众所周知,我的报告惹出了大麻烦。当我把报告重新削砍成眼下的文字发在网 上后.领导和同事以及领导的领导,对我的攻击就更加猛烈了。尤其是李老师和阿 凯之间的关系.就连我的妻子女儿也对故事的真实性提出了质疑,并对我的人格表 示了极大的怀疑。事实上,就在我和同事们争论不休的当口,就在这年的七月底, 李老师生了个胖小子。陈上尉一家人当然是欢天喜地了,李老师也不除外。欣喜过 后,李老师依旧坦然地过着平静的生活。 然而,直到一年后,当李老师趴在黄浦江边准备跳江自杀的时候,李老师才终 于弄明白心安理得的日子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过下去的。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儿子越长越大,陈上尉常眨着眼睛说.老婆啊,这个儿 子怎么越看越不像我了呢? 看着儿子鬈曲的头发,水汗汗的大眼睛,李老师心里直 发毛,饭也吃不下去了。李老师只得躲开陈上尉逼人的目光.咬着嘴唇一言不发了。 儿子四五个月了,陈上尉发狠说,告诉我.这野小子是不是阿凯的? 李老师慌 乱的目光躲避着陈上尉,她说,你——你放屁! 当陈上尉决定要找到阿凯家去时, 李老师不得已说,你想知道是不是? 那好,我告诉你儿子是钟大树的。李老师承认 儿子是钟大树的.这让陈上尉火冒三丈了。第二天,钟大树莫名其妙地被陈上尉找 上门去臭骂了一通。钟大树在电话里诉苦说,李老师你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呢! 李 老师说,你就承认吧! 钟大树说,为什么要我平白无辜承认自己是贼呢? 李老师哭 着说,你不要再问为什么了,以后会向你解释的。过了几天,李老师又接到了钟大 树的电话,钟大树可怜巴巴地说,李老师啊.你可把我害惨了,这些天镇里公司里 到处议论纷纷.我老婆天天缠着我,要跟我办离婚.要划分公司的股份,你说说, 李老师,你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李老师说,对不起,我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的, 钟老板,我会向你解释的。钟大树说,那么,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了吗? 你非得如 此整我,如今我走在乔司街上.谁都把我当成山羊了,我已经成了一头到处生儿子 的老山羊了。 李老师说,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呢? 钟大树说.把实情告诉我。 李老师坚持说,我不能说的。 陈上尉整天寻找着可以倾诉的人,只要有机会陈上尉不论逮着了谁都要把钟大 树的名字嚼上几百遍,踩上几百遍。陈上尉的母亲回了老家,陈上尉就不回家吃午 饭了,晚饭也常在外面吃了,有时候甚至不回家睡觉了,就算回家也不理睬李老师 了。 乔司再也不想呆了,李老师决定在开学前老师们还没来上班,就回到上海去。 趁陈上尉上班去了,李老师收拾好东西,打车来到了汽车东站。在车站,李老师迟 迟没有买票,抱着儿子坐在站外的小吃店里,一边吃着馄饨,一边寻思着给钟大树 打个电话。李老师觉得有些话必须告诉钟大树,如果现在不说恐怕将来不一定有机 会说了。李老师在给钟大树的电话里说,我要回上海了,你开车送送我吧。钟大树 说,送你不是问题,不过我还是要问你.你为什么要诬陷我。李老师说,我在车站 等你。 在车上听完李老师断断续续的叙述,钟大树却哈哈大笑起来,他说,他妈的, 没想到我钟大树做了爷爷了! 钟大树转过脸来说,嗨,孙子,让我摸摸你的头。又 说,李老师,那你不就是我的儿媳妇了吗! 李老师无地自容了,满脸泪水地也笑了 起来。钟大树继续大笑着说,怪不得,无论我怎么向你求爱,你都不肯答应,原来 还是我儿子厉害。他妈的,阿凯这小子够狠的,小小年纪竟敢对老师下手了。钟大 树一路说着笑话,时不时向后座看一眼,弄得李老师说什么话都觉得是多余的,就 干脆什么话也不说了。儿子睡着了。李老师瞧着窗外的景色,回想起自己来乔司时 的情形,恍如隔世一般。李老师本想再对钟大树说几句“当初”之类的话,此时已 显得不合时宜了。 李老师到上海第三天,陈上尉就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