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放下电话,朱仁觉得事有蹊跷:办公厅派人前往派出所直接调取笔录,说明 有人对此事十分清楚,这个十分清楚的人到底是谁?事前有人向派出所举报,这 个举报人又是谁呢?综合前事后故,朱仁发现有人早就码着何乐贵了!为什么早 不码,晚不码,就在这个时候码着他呢?朱仁不得不把此事跟郑副市长出事联系 起来。招待所是个敏感的地方、出油的部门,肯定有不少人对它侧目而视。何乐 贵是郑欣欣当秘书长时起用的人,当郑欣欣还在台上的时候,这些人是不敢轻举 妄动的。现在郑欣欣出事了,这些人认为时机到了,便像瞄了许久的猫,向着猎 物猛扑过去。当然一扑一个准了。谁让何乐贵不争气,送个把柄被人抓呢? 看来何乐贵难逃此劫了!还是跟他通个声气吧,让他有个思想准备。于是朱 仁拨通了何乐贵的电话,把秘书长找谈话的事跟他点了一下。最后说:“我是包 不住你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是到领导那儿扮个可怜相,淌几滴猫尿,无论 如何把个公职保住。要不然落个双开,你老婆又下岗,孩子正在读书,以后日子 怎么过哇?” 电话那头,何乐贵半天说不出话来。话筒里,朱仁隐隐听到他的粗粗的喘气 声。平常的何乐贵,是天下事难不倒的,今天也犯死相了!可见人人都有软肋, 一旦点到这个软肋,没有不满地打滚的。何乐贵呼哧了许久,才说道:“双开还 不至于吧!我不过吹了个口哨,他们还动真家伙呢。你让我去哭鼻子,我看用不 着,谅他们不敢做得太过。这个世界好比一个戏台,人人都戴着脸谱在做戏;戏 台有戏台的规矩,我这次玩失脚了,甘心受罚,可他们也不能突破规矩;要是他 们做过了头,我把他们的老底子全掀出来——这戏要不唱大家都不唱,这脸谱要 撕破大家都撕破!” 果然,何乐贵最后落了个单开、免职,行政降一级,到招待所的营销部做市 场促销(也就是拉客住宿)去了。倒是朱仁,好像不是这个“戏台”的人,既不 受“规矩”的约束也不享受“规矩”的利益,被无辜牵连免去了职务(只享受助 调的待遇),理由是“包庇纵容”。朱仁开始有点想不通,曾想过去找王罡书记 鸣屈,后来想想算了,王书记心里够烦的了,加上全市工作千头万绪,在这节骨 眼上可不能出一点错,何必为一点个人小事去分他的神呢? 好在朱仁有一个“写字”的雕虫小技,自赋闲以后,重拾旧技,把以前的文 稿拿出来增删披阅,其乐倒也融融。他把这个“小技”比喻为古代仕大夫原籍的 几亩薄田,一旦庙堂失意,便回籍耕作自食,别有一番南山之趣。 这天上午,朱仁接到王罡电话,王罡说:“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朱仁马上往一号楼走去,直接进入书记室。秘书在他的身后带上了门。 王罡也不跟他寒暄,也不招呼他坐,劈头就说:“郑欣欣非典疑似了!” “什么?”朱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呢?” “公安厅王厅长来的电话,不会错吧。现在已经送到医院了,是传染病医院。” 朱仁还没有回过神来,他似乎还不能消化这个事实。 王罡望着朱仁,急切地说:“我想问的是,在现在这种状况下,我是不是可 以去看看她?” 朱仁有点走神,加上这个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于是嗫嚅着没有说话。王 罡分明是理解错了,以为自己提出的问题可能失之荒唐和突兀,让人不好回答, 于是解释道:“非典这个病你是知道的,说去就……我们毕竟夫妻一场,说见不 着就……”王罡吞吐着,言不及意的样子。朱仁从来没见过他说话这么吃力过。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