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飘窗跟前的橡皮树是我前几天买的,一米多高的黑瓷盆配生机盎然的绿叶真正 合适。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玻璃上,夏夜总是如此的多雷阵雨。 室内的冷气正好,我饶有兴致地凝视窗户上密密麻麻的雨点汇成极小的水圈, 再顺着玻璃一道道滑落下去。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回头看,陈万钧就从身后将我搂进怀里。 他刚从浴室出来,凉爽的身上传来阵阵类似柠檬的清香味儿。 他舔着我的耳垂低声问:“在想什么?”我把脑袋顺着他的唇偏了偏:“想你 呀!”然后我的耳朵就遭受到他牙齿的虐待,我吃痛地窝在他怀里扭捏:“老爷您 温柔点儿呀!” 他轻笑着一边将手伸进短裙的下摆一边说:“你听话我就温柔点儿。”手指有 下没下的触碰两腿间那敏感的地方,嘴上已经从耳朵吻到脖子。我情不自禁地仰着 脖子,接受他的侵略。 本来沐浴后冰凉的身体由此开始逐渐升温,他转在我裙子底下的手,从腹股沟 那块儿以极其磨人的方式缓缓褪去薄薄的底裤。当单薄的料子顺着大腿滑落掉,冰 凉的空气充斥着整个儿□时,我已气息不稳地完全跌倚进他怀里。 他将我转了个身,抱我坐在飘窗台上柔软的绒毯上面,然后就开始吻我的唇, 那发狂的力道就像要把我吃进肚里一样。我靠着冰凉的玻璃窗承受他的上下进攻, 当他缓缓进入我的身体时,我全身便不受控制地打了个激灵。 他将边上的软垫子垫在我的腰后,然后双手撑住玻璃窗就开始前后律动,我双 腿大幅度地对他张开,垂吊的腿脚随着他有节奏地前后摆动,冰凉的瓷砖硌得脚后 跟生疼。 本来连小肚子都被他弄得发疼了,偏偏脚下还让人不得安宁,而且浑身发软又 使不上力,在此内外兼攻之下我就不知所措地开始嘤嘤哭泣。他一进一出之间喘着 粗气低头瞧了瞧我,然后双手搂过我的腰,将我从飘窗台上抱了起来。 可是那特有存在感的硬物并没有从腿间撤出来,非但没有撤出,反而因着这个 互相搂抱的姿势更进去了一点。我完全瘫软在他怀里,两胳膊无力地垂在他的肩上。 他抱着我往床跟前走的时候,我的脚绊到了那盆绿油油的橡皮树,竖长的瓷盆只左 右晃荡几下便倒了下去,哗啦啦碎成一地。 我有点儿心疼地回头看着满地的狼藉,气息不稳地抱怨:“真可惜了!”他把 我压在床上,狠狠对着我的身体发狂前不满地说:“还有心思管别的!” 我真不该管别的!这爷的功力在很久前我就已经体会得十分清楚,为何我还要 在那紧要的关头管别的? 管闲事的后果就是怎么睡都睡不够,怎么躺着都还觉得累。第二天清晨我睡得 正酣,腰上那一块儿便传来熟悉的触感,我闭着眼睛缩在他怀里,不断地求饶: “爷你就发发慈悲放过我行不行!” 他将下巴抵着我的头,带着笑意地说:“宝贝儿,起床了。”诚然,这声宝贝 儿唤得我心花怒放,可即便这样,困倦的劲头仍然难以忽略。 我在他怀里扭了一会儿便翻身又睡了过去,睡着睡着耳旁就传来低沉的声音: “你要不起,可别后悔。”闻言我便强打着精神从床里蹦了起来,这厮怎地随时都 在使用他的威胁手段! 他满意地看着我坐床里揉眼睛,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当我收拾完毕走出房间 时,屋子里已被收拾得十分干净,我看着Fiona 鬼魅的笑容,又看了看本该摆着底 裤和瓷碎片儿的地方,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筱小姐!来吃早餐!”Fiona 将牛奶放在餐桌上,转身又往厨房走去。陈万 钧坐在椅子里一边吃东西一边把一块儿培根吐司放我跟前的盘子里,我怨愤的眼神 在接到他警告的示意后立即变得乖顺又讨好。 得,不就让我多吃点儿么!反正今天礼拜六,我又不赶着上班儿,我磨蹭久一 点儿不就行了。果然,三分钟后他抬手看了看表,然后起身走我跟前在我额头上印 了个吻,接着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当利落的关门声响起时,我便如释重负地直奔房间,爬床里还没睡着呢,Fiona 就匆匆忙忙地跟了进来:“小姐!吃完早餐才能睡!”我连手都懒得对她挥,将头 埋在枕头里没有理她。 “小姐!筱小姐!”她一律二声的发音,叫得我心里直发毛,“你先起来!吃 早餐,吃完早餐才能睡!”我抓狂地又从床里坐起来,像囫囵吞枣一样三两下解决 了那些东西。重新倒床里时又听 Fiona 说:“这样就好了!我就可以打电话给先生报告了!” 老爷不厚道!人都不在屋里了还派人管着我! 这天下午,许久不联系的张茜茜给我打了通电话。“你这死没良心的东西!我 不跟你联系,你也不知道跟我联系联系!”听着她一贯的语气,我心里不由得松了 口气。 在听雨轩吃饭时,这丫头竟犹犹豫豫地开口跟我道歉:“那个、那个对不住啊 言言,那天我说话的语气确实重了点儿!你、你别见外啊!” 我抿着吸管抬眼瞅她:“一段儿时间不见,转性了呀!”想了想,又接着试探 :“你家苏哥哥没再说我坏话了?”她笑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言言你别这样嘛! 左边是我好朋友、右边是我男朋友,我也怪为难的不是!” 看样子,他们仍然在一起。“言言,你、又跟他表哥如胶似漆了吧?”我觉得 如胶似漆这个词过了点儿,不过还挺受用,于是简练地回答她:“嗯!” 这厮一听这个就来劲儿:“我就奇怪这才多久不见,你丫整个儿就容光焕发呀! 他表哥把你滋润的好吧!瞧瞧这气色,比上了妆的广告模特都还喜人!” 幸得张茜茜这一提,我才猛然记起还没跟陈万钧报告今晚不能一起吃饭了。不 过这个点儿,他通常也还在忙工作,于是我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个短消息:跟爷报告 一下,今晚友人邀约,就不回家与爷共进晚餐了。 期待地等了两分钟,那头给我回了个信息:准了。 真真是老爷的风格,回个短消息都这么带劲儿。“唉唉!你丫傻乐什么呢!大 晚上的坐着儿做什么春梦!”听着张茜茜不满地控诉,我这才从亮闪闪的勺子背面 儿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果真笑得 跟一傻子似的。 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张茜茜,我仍然没有勇气跟她讲苏文烨的事情,可如果就 这么拖下去,我又觉得特别对不住她。不知情也就算了,我明明都亲眼看见了,而 且还跟那人渣打了一架。 心里正犹豫不决得紧,餐厅门口就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一高个儿女人正骂骂 咧咧地推开餐厅经理,往里面儿四处张望。恰逢这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 “在哪儿?”陈万钧的声音传至耳边。我告他地点后,他又问:“几点结束?” 我将将看了餐厅里的大钟,还没估算出具体时间来,刚才站在门口儿的高个女人就 冲到我们桌前,用爪子猛地扯开桌布,玻璃杯掀翻时打在了我接电话的手上。 我还没跟陈万钧说再见呢,手机就这么被摔落到地上。那个女人从包里掏出一 大摞照片,狠狠甩在一片狼藉的桌上。散落在剩菜残羹里的照片上清晰地印着张茜 茜和苏文烨亲密出入各种场合的身影。 “张茜茜是吧!我告你,你不是他在外面养的第一个女人!你们这种女人大多 都是爱他的钱,也或许是真爱他的人!可他却永远不可能爱上你们,对于他来说, 你们不过是可供亵玩的蠢货而已!” 这个女人长得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尖酸刻薄,她指着张茜茜的手都在颤抖, “你知不知道!苏文烨他是个骗子!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在三年前就已经结过婚 了!” 我看着茜茜浅埋的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早知道这样,我就早该把一切都告 诉她。事实上,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苏文烨原来还有家庭。 桌上有照片跌进打翻的咖啡色饮料里,照片里她正甜蜜地笑望着那个男人,五 彩的颜色渐渐被褪去,淹没在深色液体里。 “你跟着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你都图了什么?你干什么要这样破坏别人的家庭!” 这个女人就这样站在餐厅里开始大哭。我愈发觉得苏文烨太没人性,连自己的妻子 也这样欺骗。 周围有很多人围过来,连橱窗外都有过路行人顿足往里面看。张茜茜始终坐在 位置上,埋着头没有说话,她的头发垂过肩头,双手捏成拳使劲握着。我不知道她 这一刻都想了些什么,可我知道她很痛,爱一个人多深,就会有多痛。 白铁皮包裹的床尾露出斑驳的锈迹,头顶是盏不怎么明亮的白炽灯,冷清的光 照着这间小休息室。 张茜茜闭眼躺在床上,柔弱单薄得像一张纸。 刚才在餐厅,那个女人边哭边跪在地上求她离开苏文烨。张茜茜摇摇欲坠地站 起,她想去扶她起来,自己却晕了过去。 大夫说她营养不良贫血的时候我还感到诧异,像她这么有活力的人,怎么会生 这种病。 我记得刚跟宋嘉平分手的那会儿,尽管我有妈照顾着,但她仍然每天都会抽时 间来看我,替我拿药倒水削苹果,还不断讲笑话逗我开心。我实在开心不起来,她 还正经八百地跟我讲道理:“感情这东西,就讲个缘分。不是你的摆在跟前你都拿 不上,是你的兜兜转转几十圈儿也都还是你的,落不了别人手里去。” 我妈当时听了还夸她是个有见解的好姑娘,她也很喜欢张茜茜的活泼劲儿。可 正是这样活泼的一个人,却选择把不好的一切都埋在心里。我不知道她默默咽了多 少眼泪,但是能确定她跟着他,过得并不好。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我走过去给她掖了掖被角。大热的天,她盖着薄毯的身体 居然还微微发凉。 “言言!”她转头看了看我,双手撑着床板坐起来。我从暖壶里倒了半杯水递 给她,她愣愣地接过杯子,又把它放在旁边的凳子上,“我前段时间才知道他有别 的女人,可我真不知道他已经结过婚了!” 她有点儿过激地说:“我要是知道他已经结过婚,我当初就不会去招惹他!言 言你相信我,我是真的不知道!”看着她不知所措地慌乱,我心疼地连忙将她抱住。 她在我怀里忍不住大哭:“你们都没错,我真是个傻子!我以为自己的幸福只要自 己争取就行了,我以为他是真的爱我!可没想到他只是个骗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是紧紧抱着她。 不少女人一旦遇到爱情,就会变得盲目。更多的女人一旦结婚,就会变得卑微。 就像苏文烨的妻子,明知丈夫背叛,为了保全家庭却还向张茜茜下跪。搁以前,我 很不欣赏这种为不值得的人委屈自己的行为。可毕竟每个人维护爱情的方式都不同, 而我也渐渐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因为爱得太深,才看不见自己。 爱情这东西很奇怪。即便对方是万人唾弃的人渣,不幸的你也能从中发现他的 优点。爱上了便是爱上了,没有道理可言。 不过幸好张茜茜现在已经知道了一切,跟那个已经嫁给苏文烨的女人相比,她 算是幸运了很多。 从张茜茜家出来时已接近凌晨了,她说不想在医院里住,于是我陪着她打完点 滴,又从大夫那儿开了些药,就把她送了回来。从楼上往下走时,我才恍然记起陈 万钧来,慌忙从包里翻手机,又倏地想起手机早被摔坏在饭店的地板上。 我赶紧向楼下奔去,跑到最后一个拐角处,却和迎面而来的人撞在一块儿。 “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啊!”捂着脑袋抬起头,我才发现站跟前的是苏文烨。 他穿着黑色polo衫,呼吸急促,看起来很慌张。 “她还好吗?”人模狗样大概说的就是这类人,表面上看着跟初识那会儿没多 大差别,脸上的焦灼也并无虚假的意思,可骨子里却是另外一种人。 “本来很好,从碰上你之后就变得非常不好!”我气这个男人这样对待善良单 纯的张茜茜,“你要真希望她好,从今以后就别再来打搅她!” 昏黄的灯光下,他焦灼的面孔渐渐浮现出轻视和不屑:“别以为凭着点儿姿色 就能嫁进陈家!长你这样的也就是个被包养的料!他可还没傻到要娶你过门儿!” 他边从楼梯上下来边说:“一开始我看你还挺顺眼!正想把你弄到手玩玩儿, 他却忽然叫我不要打你的主意!想不到,你这不要脸的狐媚骚货还有两下子啊!” 我气极地扬手打他,却被他一把擒住:“疯女人!别以为我还会让你打着我!” 说完他就借着我的手腕,使力把我往后推。我重心不稳地往后跌去,本以为会顺着 楼梯滚下去,却只跌了两步便被人接住。 又惊又喜地回头看,果真是陈万钧将我护在了怀里。 他眼睛盯着苏文烨,口里却对我说到:“去车里等我。”我特地瞄了一眼苏文 烨惊慌失措的脸,才乖乖地兀自先下了楼。 这五分钟对于我来说真是十分漫长。五分钟后,陈万钧迈着长腿从楼梯口出来, 紧追随后的苏文烨,竟抱着他的腿一桩跪了下去。他埋着头一直叫他哥,陈万钧只 站了两三秒便十分不耐烦地一脚将他踹开。 快速上车后,从地上爬起来的苏文烨追过来,不停地拍打车窗,还不厌其烦地 一直叫他哥。他的脸色看起来仍旧十分生气,根本不往窗外看一眼,直接启动车子 就开了出去。 我从飞驰而去的车外后视镜里,看到跪在原地的苏文烨,心里竟有点儿不忍。 也不知他跟人说了什么,看起来比给人几刀子还凑效。 我转头看了看他依旧冰冷如霜的面孔,讪讪地也不敢多问什么。直到见他把车 子开得越来越快,我才紧握住安全带小声嘱咐着:“慢点儿,慢点儿。开快车可危 险了!” 他这才偏头瞟了我一眼,不过那眼神可真叫我连大气都不敢出。 “筱言西你是不是没长心?!”我细细揣摩了一阵他这句话的意思,才明白过 来他是在为手机的事儿发火。这本来也是我的不对,那会儿还跟人讲着电话呢,忽 然断线后就没再跟人联系,换我我也气。 “当时情况紧急嘛,张茜茜她都昏倒了,我一着急就忘记给你打电话了!”我 几分讨好几分委屈地看着他,“可是,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呀!你要是再来晚点儿, 我可怎么办呀!” 他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点儿:“我送梁冉晴回家,又处理了些事。” 这解释真是莫名其妙,我闷头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好在他 接着又加了句:“梁冉晴是他老婆。” 我终于清楚了,这老爷先去饭店找了我一遍,恰好那会儿我送张茜茜去医院了, 所以他就把苏文烨的老婆给送了回去。送完别人的老婆,他又处理了些事,然后就 寻我寻到张茜茜家门口了。 “你都处理了些什么事呀,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他盯着前面儿的路丢给我 一句:“不该管的别管。” 我再次讪讪地静坐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都跟苏文烨说了什么呀, 他怎么吓成那个样子了?”爷依旧盯着前面儿的路,只仍给我一句:“不该问的别 问。” 我真想抓狂了,他这是要气死我么!气恼地靠进座椅里,他又开始不阴不阳地 警告我:“以后出门再把手机摔坏试试!” 我不耐烦地扯头发:“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儿!”他忒淡定地说: “你本来就是小孩儿。” 接下来的路程我一直沉默,到下车后都不再跟他说话。进屋后直奔浴室的当口, 身后的人终于一把将我扯进怀里:“人不大,脾气倒不小!” 我干脆就在他怀里耍横了:“人家本来就难受死了!吃饭的时候被人搅和得不 安宁,眼见好朋友难过却帮不上忙!后来又碰见那个烂人!最后你居然还对我发脾 气!” 他只是紧紧将我箍在怀里,任我不依不饶地使性子,“你都没听见你那表弟对 我说了什么!我现在想想都还是觉得难过!” 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他说话时我刚到,都听见了。” 我使劲从他怀里挣出来,恶狠狠地看着他:“听见了你都没反应?在你心里我 就是他说的那种女人吗?” 他扬眉看了看我,随即一伸胳膊又将我捞了回去:“他已经下跪了,你还要什 么反应?”我又仔细掂量了一遍,好像的确是自己占了上风。但我不好收场啊,于 是我又说:“但他说我是狐狸精了!那意思是我勾引你来着!” 他偏头凝视了我一阵,居然带着点儿无辜地反问:“难道你没勾引我?” 我气得转过来就使劲往他身上一阵瞎胡拍:“谁勾引你了,谁勾引你了!” 他乐得笑起来,捧住我的脑袋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又将我抱怀里唤着: “妖精宝贝儿。” 就着他的背轻轻捶了一拳,我又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上,闷声闷气地说:“宝 贝儿还行,我才不当妖精呢!” 他笑得身体都颤动了几下,然后拦腰将我抱起,直接就往房间里走。我急得左 右乱晃,嘴里直嚷嚷:“可不是这样宝贝儿的啊!” 他把脸凑我跟前,不假思索地就逼着我跟他接了个法式长吻,最后将我压床上 时,一边咬我双唇还一边说:“就是这样宝贝儿的。” 我陪张茜茜在机场候机时,苏文烨还在不停地给她打电话。她穿着低腰牛仔短 裤和束胸褶皱雪纺衫,正埋头凝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一曲音乐还未响完,她 便摁了关机键。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傻。”她把手机捏在掌心,盯着光亮的地板跟我说,“我 好像从小就这样,每次都做错误的选择,害人又害己。” 我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肩:“跟我比,你可差远了!我基本上都是一路错到底, 现在不还活得好好儿的么!其实吧,这真没什么,它就不算个事儿!谁没糊涂过啊, 吃一堑长一智嘛!” 她扭头抱住我的肩膀,哭着说:“可我喜欢他那么多年!现在想想心里就难受!” 我拍着她的肩宽慰:“这感觉我懂!没事儿没事儿,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 起来!” 她抽搭一会儿就把我松开,眨着沾水的睫毛说:“言言,你可真要认真考虑你 和那个人的关系。我自己遭这么一道儿也就算了,可不希望你也在这儿绊一跤。” 说到这儿她又靠近椅子里,“我算是想明白了,跟他们这种人谈恋爱都是黄粱 一梦。光他的背景就已经让很多人羡慕了,更别说陈万钧那种来头!对我们来说, 门当户对的说法可能就是瞎掰。但对他们而言就不一定了!” 直到她的班机起飞后,我还在细细琢磨这句话。我是个喜欢简单的人,大多时 候只顾眼前,并不会考虑将来。经张茜茜这么一说,我在想是不是该认真做打算了。 “你在想什么!”陈万钧有些气恼的声音传至耳边,惊得我松开了亮闪闪的勺 子把儿,银亮的勺子跌进盛了清汤蟹丸的汤碗里,溅起的菜汤滴了几滴在我的长裙 上。 我拿纸巾一边擦裙子一边说:“那丫头就这么走了,我还怪舍不得!” 其实我哪有那么舍不得,她不过是回老家散心,又不是一去不复返了。 他将香菇鱼丸羹往我跟前推了推,又像往常那样一言不发地靠沙发里看着我吃。 我吃着吃着就有点儿过意不去,他又不是一尊佛,怎么能随时都不吃东西呢。 于是我夹了一块儿 虾饺放在他嘴前,示意他吃掉。 他看着剔透的饺子就开始皱眉摇头,不过好在我已经摸索出应付此状况的方法, 当即就佯装生气地瘪嘴瞪着他,他看了我一会儿,终是带着无奈地笑意张嘴将东西 吞下。 这里的环境很幽静,卡座边上是一幕玻璃墙,流水自外边的墙顶洒满整面儿玻 璃,缓缓流落进有假山的室内小池塘。 吃的正香,包里的手机就响了。我赶紧放下筷子,特地清了清嗓子:“妈!我 正准备给您打电话呢,您就先我一步打过来了,咱俩真是心有灵犀呀!” 她暴跳如雷的声音传过来,使我不得不把手机自耳朵边上拉开一点距离:“筱 言西你死丫头!你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 我吓得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难不成老太太什么都知道了? “你换地儿租房也不告我一声,我这一大把年纪兜兜转转到你门口上,傻站大 半天人房东才告我你早搬走了!你搬去哪儿了?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这么折 腾我来的?” 我看着坐对面儿正泰然自若吸烟的陈万钧,心里顿生出背叛我妈的感觉来。 以前有好几次也是这样,接我妈电话时,将好跟他在一块儿。老太太每次扯完 七大姑八大婶的家常,就会问我跟陈万钧分了没,而我每次都敷衍她,快了快了, 气得她嚷着要跟我断绝关系。 电话那头,她还在不停地数落我:“你学学人家浩然,多上进的青年!人家一 个男孩儿都能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紧紧有条。”说到这儿,她忽然话锋一转,“我 不想跟你说那么多!你快点儿过来跟我说说到底怎麽回事儿!浩然,你住的这一片 叫什么来着?来来,你跟那丫头说说!我年纪大了,老记不住!”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郭浩然这小子可多少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事儿,他不 会啥也跟老太太说了吧! 他接过电话,装模作样地报了地址门号。我忍不住朝他吼:“你丫能耐啊!我 这亲闺女儿连自个儿娘的面都没见着,倒让你这个不相干的人把她拐跑了!” 他仍在那头装儒雅:“是呀,就是这样!你照这个地址过来就行了,阿姨有我 照顾着你就放心吧!” 这小子这么多年都没改掉这德行,老喜欢在长辈跟前装乖乖仔,其实他就是一 无赖。 我恶狠狠地警告他:“小子!你给我等着,看我过来怎么收拾你!” 他好像换了个地儿,压低声音劝我:“好姐姐,你还是考虑考虑怎么跟你妈解 释住哪儿的问题吧!” 这一大盆冷水,真是将我从头顶至脚尖都灌得彻底冰凉。 张茜茜刚走,骗她我跟人合租的这条路子显然行不通。周彤跟男朋友住一块儿, 我要带着一老太太掺和进去就更不妥了。 本来我并没有退租那套小房子,这一切得都怨坐对面儿的陈万钧! 那段儿时间他胳膊上的伤基本都痊愈了,驱车往他那儿走的时候,我提议回我 租的地方拿点儿东西。那是他破天荒第一次上我那幢居民楼里看看,一进踏进我那 玲珑的一居室,他的眉头就开始蹙在一块儿。 当时他什么话也没说,到两天后我再次准备回去看看时,他一边扣衬衣扣子一 边轻描淡写地说:“那片地我买了,半年后动工。”我还没讶异完,他又接着说, “我让小刘把租金退了。” 我大惊之余又忽然记起那屋子里的东西:“可我还有那么多东西在屋子里呢, 我至少得把它们都拿出来吧!” 他穿上西装外套,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需要什么就去买。” 那屋子就是这么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退租的。 “怎么了。”陈万钧仍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抬眼看着我。我使劲儿将手机握手 心里说:“我妈,她来看我了。” 他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站起来就准备往外走:“我送你过去。” 我刚点完头,忽然又清醒过来:“不行不行不行!你不能过去!”他没说话, 只是不明就里地看着我。 我走他跟前挽着他的胳膊撒娇:“你应该知道的嘛,我妈她现在一时半会儿还 不能接受你。她呀,对你还有点儿误会!这回还是先让我一个人过去跟她解释解释 吧!” 他只思考了几秒,便忒有主见地说:“误会应当面解除,我跟你一起过去。” 撒娇之前,他只是说要送我过去,撒完娇之后,他居然说要跟我一起过去。我 干啥要多此一举撒这个娇呢,这不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么! 这爷向来太有主见,一有了主意便会立即施行。我急得慌忙抱住他,顾不得餐 厅里为数不多的几桌客人,当即就在他脸上狠狠啵了几下:“别这样嘛,你不如我 了解她,她那脾气呀可火爆了!你相信我吧,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说完又在他脸上“吧唧”一口,他看着我的眼睛里渐渐腾升出笑意,伸手捏了 捏我的脸蛋儿:“你这小狐狸精!” 我又羞又恼地轻嗔他:“谁要当狐狸精呀!哎唷,你就行行好帮帮我嘛,就当 给我个面子行不?每次都是人家听你的,这回你也听听我的嘛! ”我缠住他一个劲 儿地问:“好不好、好不好!” 在我坚持不懈的软磨硬泡之下,最后他终于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使刀得使在刀 刃上,才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就好比我十分清楚陈爷的软肋在哪里,所以才能对准 那软肋下手,偶尔赢他一局! 我现在是真没那信心,让这两人面对面。陈万钧这别扭的性子对上我妈那劲爆 的脾气,我光想想就忍不住打寒噤。 打车奔到郭浩然家门口,老太太正坐人家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芒果。一 看见我进屋,就激动地招呼我到她跟前去:“你过来看、你过来看!我一直以为这 俩人感情很好呢,怎么这就出现婚变了!这姑娘也真是,都两个孩儿的妈了,还跟 以前的人纠缠不清!” 我心有余悸地看着她激动的样儿,确定她不会有给我一记暴栗之类的行为,才 敢偏头看了眼电视里的节目。原以为又是什么家庭系列的电视剧,哪儿知道只是一 档娱乐新闻,那穿着超短裙的主持人正爆料张柏芝和谢霆锋的婚变消息。 我灵机一动便开始试探她:“这人一旦有钱就老喜欢丰富精神世界,谁知道这 些事儿是真是假呢!我要突然告诉你,我跟一忒有钱的大老板相爱了,那大老板还 是一官二代!你会信么?” 她狐疑地看了我两眼,然后就开始狂笑:“美的你!有钱的大老板哪儿看得上 像你这么毛毛躁躁的丫头片子,他眼瞎了还差不多!” 敢这么直截了当损陈万钧的,我估计我妈还真是头一个! 花边新闻从来都是昙花一现,不过两分钟就播完了。我也就只安宁了那么两分 钟,老太太扭过头看着我就像在看着陈世美:“你说,你到底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 “哪儿能背着您干什么呀!”我故作轻松地靠沙发里说,“那一片儿的房子不 出半年就得全拆了,我前两天刚搬出来,这不还没来得及跟您汇报嘛!” 她就着手里的叉子把儿戳我脑门子:“还敢蒙我!你们那房东都跟我说了,一 个男人在前段儿时间就替你退了租!你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骗老娘前两天才刚搬 出来!” 我脑海里急速搜寻着狡辩的理由,她又接着咄咄逼问,“那个男人是谁?你现 在住哪儿?”刚说完不到两秒,立即又扣了我几个暴栗,“死丫头!你是不是跟那 个男人住一起了?” 我伸出两只手拼命地摆:“没有没有!那房东手底下有不少房子,谁租谁退他 肯定记乱套了。从那儿搬出来的时候,张茜茜和郭浩然还都帮我忙来着。我现在就 跟张茜茜住一块儿,不信你问他?” 郭浩然盯着我那眼神,就像要活活把我剐死一样。不过他在接到我妈询问的眼 神后,又特自然地点头:“是啊,我可以证明。” 老太太贼精啊,当即又掏出手机给张茜茜打电话。张茜茜不愧是我姐妹儿,三 言两语就把我妈给说服了。挂了电话后她问我:“咱们今晚住哪儿啊?”我机械地 应着:“啊?” “啊什么啊!茜茜不是忘把钥匙给你了吗,你说你这磨死人的性子怎么得了! 人劝你去配钥匙都劝好几个月了,你到现在都还没把这事儿给办了!现在怎么办, 有地儿去不了!”我觉得张茜茜就是一天才!我怎么没想出这么精密又绝妙的招儿 呢。 只要杜绝您老人家亲自去张茜茜那儿串门,住哪儿都不是问题呀!我顿时轻松 地回答她:“住哪儿都成!妈您要是想住五星级酒店,我这就打电话帮您订房间!” 她压根儿没瞧我一眼,直接屏蔽我的话,转而慈祥地盯着郭浩然。那小子还装 模作样地跟我商量:“要不,你和阿姨就暂时先在我这儿将就一晚吧!” 这套两居室是这小子的贷款房,相对我来说,他已经很有本事了。晚上睡觉的 时候,我才发现那间小卧室里只有一架单人床。我妈正在主卧里的大床上惬意地躺 着,一想到占了这小子的便宜,我心里就十分愉快:“哎唷,这怎么好意思呢!让 主人家您睡这么小的床!” 他笑呵呵地看着我说:“你要觉得不好意思,就进来跟我睡一块儿啊!你要跟 我睡一块儿了,就不会不好意思了啊!” “滚你丫的!”我愤怒地甩上门,往主卧里走去。这混小子一点儿也不懂得尊 重女士,你在物质上占了他的便宜,他必定就从语言上向你讨回去。 我把自己当烙饼,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小时都没睡着。老太太轻微的鼾声 忽然止住了,她伸手拍我的背:“你睡个觉都不能老实点儿?”顿了一会儿又难得 正经地说,“你跟浩然怎么样了?” 我又将自己翻了个身,不耐烦地回答她:“我跟他就不可能,你别老把我们扯 一块儿行不行?” “我倒觉得这孩子挺不错,你俩又打小就认识,他其实对你也挺上心的。不过 你要真不喜欢他,妈也不勉强你,回头我再托你爸给你多介绍几个人。”我佯装睡 着,大概过了五分钟,她才有些火气地抱怨:“这死丫头,就两句话的时间也能睡 着!” 重新听见老太太的鼾声时,我才敢偷偷摸摸地拿过手机,给陈万钧发了短信: 我都准备睡觉了,你在干什么呀? 辛辛苦苦地等了五分钟,才等来他的回信:抽烟。 我又迅速地给他回了信息:少抽点儿,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回足足等了半小时,手机都被我握得发烫了,也没等着他的回音。我心里忽 然就不舒服了,又闷又堵。在扪心埋怨他千百次后,我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后半夜是被身边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吵醒的,拧开床头灯一看,我妈蜷着身体捂 肚子,额前已浸出一层细密的汗。我慌忙将她摇醒,问她怎么了。她大口喘着气, 断断续续地说:“闺女儿,我、我这里疼得厉害。” 自记事起,她的身体就基本没出过什么毛病。忽然疼成这样,我已经六神无主, 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伸手触碰她的额头,尽是一片冰凉的汗水。我慌忙下床,跑去 敲对面的门,郭浩然睁着惺忪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郭浩然,我妈她疼得浑身冒冷汗。怎么办怎么办啊!”他顿时清醒大半,三 两步走进房间里。 量完体温又把脉,最后又拿听诊器捣鼓了一会儿。我急得都快哭出来了,郭浩 然把听诊器取下来,一边把我妈往背上背一边说:“她今天在原来那地方等了你半 天,我接她过来时已经有中暑 的迹象,中午又没见她吃几口饭,可能是有点儿感冒。只是这会儿肚子这样疼, 应该就是急性肠胃病了。” 他背着我妈走在前头:“你别瞎着急,咱们这就送阿姨去急诊。”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静谧的四周除了我们匆忙的脚步声,已听不见别的。冰凉 的夜风不时吹着,小区里的灯稀稀拉拉地亮着几盏,垂柳在昏暗的灯光下随着夜风 轻轻摆动。 下楼往右拐了个弯儿,没走几步便看见一个人,从前面杨柳树下的车子里走出 来。 我看着熟悉的身影,心里不免一惊,可当即又被另一个念头打压了下去。这大 半夜的,他怎么可能到这里来。 但是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我却不得不更加吃惊了。那个站在路灯下,一动不 动盯着我们的男人,不是陈万钧还会是谁。 他看了看趴郭浩然背上的我妈,又看着我问:“怎么了?”我说话的声音已经 开始哽咽:“我妈,她病了。” 他当即拉开车门,示意我们上去。我对着郭浩然点点头,他才和陈万钧一起把 我妈扶上车。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想不明白陈万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在这 个时候。上车时我发现了地板上零散的烟头,才倏地记起几小时前他给我回的信息。 原来他真的在抽烟,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在这个地方,坐在车里抽烟。 到医院把我妈安顿好时,天已经开始亮了。幸得郭浩然是这家医院的大夫,我 们才能在最短时间内住进病房、拿上药。看着他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我也觉得不 太好意思。这个晚上要不是有他,我怕是真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他拿纸巾一边擦汗一边将头往走廊里示意:“你要谢 谢的,应该是他吧?”我闷头想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又说,“我只知 道你有男朋友了,可没想到会是用情这么深的人。大半夜连觉都不睡,就在车里坐 一晚上。” 他怪笑着给我出主意:“他那车可值不少钱,估计那家底应该够养活你了。我 不明白,摊上条件这么好的人,你怎么还瞒着你妈呢?”我依然不知如何回答这个 问题,他这个话唠当即又惊恐地问:“你不会是摊上个已婚的人吧?照理说,正常 的成功人士不太可能看得上你啊!”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谁说不可能看上我了,老娘我天生丽质!”他没再说话, 笑容里有点儿疲惫,又有点儿无奈。 陈万钧站在过道里尽头的窗户跟前,银灰衬衣的领子展展竖起,卡白袖口上的 扣子敞开着。 我看着这个男人高大的背影,心里生出酸涩的甜蜜。他向来不善言语,我只知 他喜欢着我,却一直不确定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少。可是今晚的意外碰面, 我想我渐渐明白了以前不太确定的一些事。 也幸好,今晚让我撞见了他。如果我妈没病,可能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会花一 个晚上的时间,在别人家的楼底下守着我。 幸得我妈病的不重,约摸睡了一个来小时就醒了,她身体虽然虚弱,看着我的 眼神却充满愤怒。我叫她妈她不应我,给她倒水她也不理我。 “筱言西,我上辈子作孽才生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孩子!跟谁好不是好,为 什么偏偏是他?一个利用权势玩弄女人的男人,他怎么可能是个好人?你不要脸不 要皮地跟这种人耗了三年,好不容易解脱了,你何苦还要跟他纠缠不休?” 她的情绪很激动,说话的时候连带支架上的点滴袋都在摇晃,“我现在真怀疑, 你合着就是跟他一起才甩了小宋!咱们是普普通通的正经家庭,你何苦贪慕虚荣地 跟他耗在一起?有钱有地位的男人,他的阅历比你吃过的盐都还多,跟你这样的小 姑娘混在一起不就图个新鲜刺激么?你现在 就是笼里的小猫儿,被人拎手里玩儿着,你知道吗?” 她说的自然有道理,可我也有自己的感受。起码他为我挨的两刀子不假,无声 无息地在别人家楼底下守了一晚上,也不假。 “宋嘉平甩了我是事实,他对我好也是事实。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我们是真心相 爱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我:“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撇开他玩弄了你不说,单说他 的家庭。就他那爸,我曾不止一次在新闻联播里看见过,还有他那姐,电视台资深 主持人吧?据说他还有个弟 弟,现在还在国外念书。这样的人家,咱们高攀不起!” 他的爸妈我就见过一回,根本不知道他还有姐姐和弟弟。我妈看着我诧异的表 情,顿时变得更加生气:“你跟他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他的家庭状况?你怎么这么 糊涂呢!” 她气得狠狠一拳捶在床板上,“不行!你必须跟他断了!就在今天,你要不当 着我的面儿跟他撇清关系,你就在这儿替我收尸吧!” 我站那儿不动,不就是跟比我条件好很多的人恋爱了么,至于这样吗!她静坐 了一会儿,火气减轻了不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打招呼就从家里奔你这儿来了吗? 因为宋嘉平找你都找到咱们家门口了!” 犹如当头一棒敲中要害,我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愤。他找我,当初狠心 撇下我的人现在竟然回头来找我? “他说去你租房的地儿找不见你,去你原来的公司也打听不到你的下落,这才 走投无路找到咱们家来。”她说着说着竟开始抽泣,“我当着那么多邻居的面儿对 那小子又打又骂,他连话也不说只由着我发泄。我心疼自个儿闺女,见不得她受委 屈!没想到我前脚还在替她教训那个负心汉,她后脚就跟另一个不着边儿的男人好 上了!” 她抄起床头木桌上的苹果朝我身后的墙砸过来,“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养上你 这么个姑娘!” 站屋外的陈万钧听见动静,推门就走了进来。他细细看了看我,然后又面向靠 床头坐着的我妈。 “还有脸进来!我以为你是多有担当的男人,没想到也只是个躲在女人裙子底 下的窝囊废!”我急得不停地叫我妈,她这火爆的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从没听 见有人这样说过他,我乍一听都觉得委屈,更别说陈万钧了。 他的脸色微变,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松开紧皱的眉头,说话的语气却是难有的 尊重:“您误会了。” “对啊对啊,妈你误会了!”我赶紧接话,“是我让他在外面等着的!” “闭嘴!”我妈瞪了我一眼,又看着陈万钧,“你有钱有势,什么样的女人要 不到,你非得要她这么个毛躁的小丫头!我家闺女儿虽跟你交易了三年,可她决不 是外边儿那种水性杨花、贪慕虚荣的女人!你见识那么广,何必逮着一小丫头不放!” 不知怎的,我就不习惯人这样堵陈万钧。刚开口叫了一声妈,她瞬间又目怒凶 光地盯着我:“你给我闭嘴!” 我怯怯地不敢再多言,陈万钧微埋着头,凝视了一会儿地面,又抬头笃定地看 着我妈说:“我想娶她。” 真正的语惊四座,愣是堵得我和我妈哑口无言。我妈怔怔地盯了他一会儿,再 开口时已经平静了很多:“感情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你就算想娶 她,你父母能同意吗?你们那样的家庭能接受她这聒噪的性子吗?” 我顿时又羞又恼、又不敢开口反驳,愣是把脸憋得通红。哪儿有娘这么诋毁自 家女儿的,我也没那么聒噪吧! 其实我也明白我妈的意思,她的意识是我不是大家闺秀,不太懂得规矩,不适 合他们那样的家庭。 陈万钧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依旧笃定又简洁地说:“您放心,交给我处理。” 我妈扭了□子,依旧充满警惕地看着他:“不要只面儿上说的好听。回头你要 是伤害了这傻妮子,我就用我这老太婆的身子板儿跟你拼命!” 到陈万钧下楼取车时,我才把我满腔的狐疑表达出来:“你先前不还反对我们 来着,怎么他一进来你就变卦了啊?” 我妈喝了口水,对我翻了个白眼:“你多像他学着点儿!说话只拣要害,你看 人的办事效率多高!”她一边将杯子搁在桌上一边说,“他都说想娶你了,我还能 说什么?瞧你这傻妞儿刚才护着人的那样儿,生怕我把他怎么了似的!” 我跟老太太讨论了大半天,还差点儿打起来都没解决的事儿,居然被他三言两 语几个字儿就搞定了。我还是有点儿适应不了我妈的转变,就问她到底为什么。 “一个男人想娶一个女人,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而且‘想娶’和‘要娶’之间 的差别还大着呢!起码她尊重了我这未来丈母娘的意愿不是?不过他的话也太少了 点儿,你平常都是怎么跟这样闷骚的人沟通的?” 原来“想娶”和“要娶”之间还有这么大差别呢,我看着老太太明骚的样儿, 娇笑着说:“他的话本来就少,平常都是我在说呀!他要不理我,我就对着他使劲 儿撒娇嘛!” 我妈拿着苹果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几下,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打量宇宙外太空 来的怪物。 晚上回去后,我窝在陈万钧怀里,主动并认真地吻了他一回。 半圆弧的阳台里没有亮灯,玻璃墙外高低各异的建筑闪烁着不同颜色的霓虹, 或明或暗地照进这宽敞的阳台。 他坐在矮沙发上品酒,我闲来无事便用脑袋不断地蹭他胸膛:“老爷有两下子 呀!我妈向来以彪悍出名,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你收服了!” 陈万钧从来都是那么淡然自若,我第一次叫他爷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 对劲儿,于是我就 这么一路顺口地叫了下来。 他埋头在我脸上蹭了蹭,还用满是酒味儿的嘴啃我脖子,濡湿的唇舌使我不自 在地扭捏两下。他又抬起头,端起矮机上的酒喝了一口,然后就着我的嘴,把冰凉 辛烈的酒缓缓渡进来。 过于缓慢的速度让我呼吸有点儿困难,到终于全部咽进肚时,嘴角还留下了嫣 红的液体。他低头想用舌帮我舔干净,我机灵地一躲闪,就着不干净的嘴就往他衣 服上蹭,蹭干净后便满意地抬头笑吟吟地望着他。 展展的白衬衣硬是被我揉得不像样,红色的酒醒目地印在胸口那一块儿。他低 头看了看,只是轻轻一笑,便又双手使力将我箍怀里。 我一边儿玩他的衬衣扣子一边问:“昨晚上你怎么会去郭浩然家楼底下啊?难 道是专程来守着我的?”他只是紧紧抱着我,也不回答。 我双手攀过他的脖子,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最近怎么了?我觉得你好像 有心事儿!”他将我松开一点,黑暗中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意味深长:“你说呢?” 他这样带着玩味儿的回应,使我不自在地脸红心跳,我轻轻捶了他一拳:“老 想不正经的!” 例假这个东西不是女人能控制的,来得时间长或短,更是不由人掌控。不过好 在我那亲戚今天刚回老家,正好顺便就能让爷开心开心了! 我从他腿上坐起来,双手依然环过他的肩头,搂着他的脖子。仰头便将自己的 嘴送了上去,不出一分钟他便气息紊乱地抱着我往房间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含糊地 问:“可以了?” 我浑身酥软地依在他怀里,低低地嗯了一声,他便加快了脚底下的速度。 岁月静好也很容易,我没想着要怎么样怎么样地嫁给他,只觉得厮守便是如此。 我贪恋现在的平静,甚至迫不及待地想奔向以后的日子。所以隔日,我特地去 公司辞了职。 老妈说宋嘉平在到处找我,可是我并不想再见着他。生活最麻烦的便是纠缠, 剪不清理还乱的感情会混乱人的生活。既然如此,我能避免见着他,就尽量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