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他陪我过的,这是本姑娘有生以来最冷清的一次生日party , 但也是最温馨的一次。生日晚餐的地点是他选的,在一家既含东方古典韵味又俱西 方现代气息的饭馆。刚走进去,便觉得一层淡淡的清凉附在了我的身上,象是潜在 了一汪清泉中,萨克斯吹出的轻音乐像加勒比海岸醉人的海风,让我的身体飘了起 来。 我们选定位置坐下后,一位衣着整洁的服务生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站到我们 旁边,躬下身子,双手将菜谱递到我手中,并礼貌地请我们点菜。没想到在酒场叱 诧多年的我竟陡生了一种受宠若惊的羞涩感!难道我真的变得淑女了?些许的暗喜 还没化作激动,我便从即将被淹没的理智中找到答案——过去哥们儿、姐们儿一块 儿吃酒,总是心游八极、海阔天空地东侃西扯,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后便东倒西歪、 大哭小叫起来,莫说身边的服务生,就是一张桌上的人到第二天都记不起有谁了, 只有酒的余香、菜的余味还能在舌尖、牙缝残留几日。我开始留意酒以外的东西了, 这种感觉很美妙,是一种未饮先醉、醉而欲饮的幻觉,难怪文人雅士总爱选一处佳 境来饮酒,原来他们不是为了饮酒而饮酒,饮的是一种文化、一种境界,怪不得欧 阳老伯伯说“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山水之间也”,不过他们酒后能做诗,我们 酒后只会骂人,所以他们称得上酒仙,我们顶多算是酒鬼。我应该谢谢他,因为他 选择了这么一个能让我由小鬼变成大仙的好地方。 “喂,想什么呢?快点菜啊。”他把我从“山水之间”拉了回来。 我回过神,发现他和服务生都笑嘻嘻地看着我,脸上突然一阵炙热,火辣辣地, 象第一次喝酒时的感觉。我忙低下头,随便点了两个菜,便将菜谱交给了他。他点 了两个菜,然后问我喝些什么,而我则莫名其妙地羞赧起来,更不可思议地冒出了 一句:“还喝吗?”我说这句话就和拉登说“还炸吗”一样,令人难以置信。 “来瓶葡萄酒吧。”他说。 说实话,他今晚的选择都令我十分满意,唯独这个选择让我失望不已。我平生 最讨厌葡萄酒,甜不甜酸不酸的,还不如止咳糖浆好喝,难怪我老爸说“西方什么 都先进,就是酿酒水平比较落后”,我对这句话推崇倍至,曾将此作为“社会主义 终将取代资本主义”的论据毕恭毕敬地答在政治试卷上。 “你脸怎么红了?”他问。 “红了?”我摸了摸脸,果然有些发烫,就像刚烤熟的地瓜。在我的记忆中, 我还从未红过脸,喝酒再多也不会红,难道我今晚真的变淑女了?随之又是一阵火 辣辣的灼烧,将脸烤得火热,一定象剥了皮的烤地瓜,通红、娇嫩,很提食欲。 “闭上眼睛。”他说。 我知道他一定有所企图,于是留了一条细缝以备不测。 “没闭紧。” 这都被他看出来了?我只好静静地猜测,或是干脆默默地接受了。 “好了,睁开眼睛吧。” 再不让我睁开,我真要睡着了。我轻轻地将眼皮割开一条缝,朦胧的火光充盈 着我的整个视野;我又缓缓将缝隙张大,点点的烛光跳着舞,象闪烁不定的星星, 我将眼睛全部睁开,看到十九支五彩的蜡烛站在一块大大的蛋糕上,上面写着我的 名字和英文的“happy birthday”。 说实话,我真的没有猜到眼前的一幕,因为这种制造惊喜的方式早已过时了, 我根本没有考虑他会用这种方式,不过我还是非常感动,毕竟这是属于我的,只属 于我的。 “谢谢你。”我含情脉脉地冲他说。 “许个愿吧。”他同样脉脉含情地朝我微笑。 “嗯。”我双手并拢,支撑起下巴,原来一张幸福的笑脸是如此的重!我很快 就睁开了眼,许的什么愿我也不知道,只是摆了个pose,秀了秀那张红彤彤、喜洋 洋的小脸蛋儿,大概我的愿望就是顺其自然吧。我一口气吹灭了十九支蜡烛,就像 一口气干掉一杯酒一样豪迈。我们将蜡烛拔掉,分割着那巧克力味——我最喜欢的 ——的大蛋糕。他宠溺地看着我大口大口地吃蛋糕,那样子就像在动物园看大猩猩 或者狗熊吃东西。我用手指揩了一块奶油抹到他的脸上,他当然不服气,马上还以 颜色,于是来来往往十几个回合,奶油没吃进嘴里,全抹在脸上了,象一对大花脸。 这个游戏其实也已经过时了,但我们却像是这个游戏的创始者一样,玩得非常开心。 我们停了下来,音乐也由激昂变得舒缓。 “闭上眼睛,你的生日礼物马上就要出现了。” 我闭上眼睛,估计又是个老套的把戏。 “OK!” 我睁开眼睛,除了他那张调色板似的脸外,什么也没有看到,我问“在哪里呢?” “在这里,就是我。”他微笑的样子真象一只大花猫。 “你?” “是我,收下吧!” “收下了!”我拍了拍他的头,象对待一只可爱而又淘气的宠物baby。这个礼 物没有过时,因为是专门为我订作的。 从饭馆出来,他送我回到公寓楼,目光一直望着我的背影消失。我飞快地爬上 二楼,透过一扇小窗偷偷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消融在幕色里。 我哼唱着Jay 的rap 穿过幽深的走廊,心还沉醉在那份甜美的回忆里。渐渐地, 我发现自己那有节奏感的哼唱在狭长的过道里回荡得格外清晰,恢复直觉的我马上 看了看时间,哇!十一点了,难怪这么安静。我轻轻地打开寝室的门,没有开灯, 但是我知道她们都没有睡着,只是我不想搅了她们短信传情的雅兴。我简单的洗刷 了一下,便悄悄地爬上床转进被窝,然后象偷食禁果般拿出手机,熟练地开始在键 盘上敲击,看到一个个精灵般活蹦乱跳的字被串接成爱的讯息,心里窃喜,如果这 时有一面镜子,肯定会发现里面的自己傻傻的,但心里却甜甜的。难怪她们整天闪 着那块蓝蓝的小屏幕不厌其烦,如今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才聊了一个钟头,他就说困了,真是不解风情。我刚要关机时,借着手机微弱 的光发现枕头下露出了一只淡紫色——这是我最喜欢的颜色——的盒子。我连忙把 盒子打开,在手机发出的淡淡蓝光下,我看到了一本精美别致的相册,我轻轻地将 它翻开,一张小小的卡片滑落了出来,象夹在书中的一片枫叶。卡片上密密麻麻地 写着几行娟秀的彩色小字: 阿姐: 不好意思,我偷开了你的厨子,偷看了你的学生证,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祝你生日快乐。 我知道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王子,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爱情。真诚地祝福你们! 就让这本小小的相册记录你们美好的瞬间,珍藏你们甜蜜的爱情! 妹阿娇 我将卡片插回到相册里,然后轻轻合上,我偷偷望了一眼熟睡的阿娇。心头交 杂着羞愧和感激,一冷一热,张弛着我的神经,收放着我的心肌。眼眶仿佛深陷了 下去,一片模糊、潮湿,不知从何处喷涌的汩汩泪泉集结成瀑,奔流而下,在我的 脸上匍匐扩散。 “今天是怎么了?”我用力甩着头,希望把这突如其来的感动一同甩掉,但是 一停下来,泪水又开始复涌,好似一条漏水的船,停止向外舀水,很快又会被水渗 满。 好久没有哭过了,积蓄的泪水被冷酷和麻木所构筑的堤坝栏堵着,水涨坝也长。 也许早就该有这么一次感情的撞击,绝堤的泪海释放了我所有的压抑。久久没有被 眼泪润泽过的眼球早已失去了感情的光芒,现在被这一发不可收拾的泪冲刷、荡涤, 肯定恢复了起初的光彩与明亮。赶快借这一片夜色以泪洗面,待明日但见一双善睐 的明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