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戒酒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真不知在阴间还是在阳间。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暖洋洋地 散在我的身上,床头柜上有一板香蕉、一杯热腾腾的茶,还有我的手机。眼前的一 切让我确认生活在阳间,让我知道我还活着。 可怜的胃不知道被洗了多少次,里面虽然没有任何东西,但还是想吐,幸好我 天生一幅好胃,换了别人不是被撑破了就是被烧穿了,感谢老爸老妈啊!我忙抓起 手机,打开一看差点没把我吓死。“我靠!我睡了整整两天!”手机里“叽里呱啦” 响了十声,这十条短信里有三条是天气预报,三条食谱,三条“我爱你”,还有一 条比较长,是这样写的:去年的此刻你在为我祝福,现在我要为你祈祷。无论你成 与败,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你,哪怕我们分隔在海角天涯。人世间的许多事情是由 不得自己的,命运也常常捉弄着我们,但有一点我们可以掌控,那就是我们的爱。 相信爱,不会错。 我突然感觉,我已经达到了梦想的彼岸,或许爱才是我真正的追求。我已经拥 有了这份爱,那我还会奢求什么?但占有爱的同时,也要给予爱什么。因为爱我选 择了考研,虽然这并不是我的心愿,但却是为爱作出的奉献,我不后悔。我读着他 给我发的每一条短信,眼前浮动着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从相识到熟悉,从牵手到拥 吻,还有每一次争吵,每一次依偎,每一次分离,每一次相聚……他的出现透支了 我所有的激情,我学会了安静。思念已乘北飞的鸿雁,将我的情感和爱恋全部带走, 只剩下孤独和沉默,但我的心田里不断滋生着甜蜜,因为我留住了爱和希望。整个 我已被幸福主宰,即使寂寞也不会黯然神伤,即使想念也不会潸然落泪,这一刻我 真的懂得了爱情的真谛。我要珍惜每一秒中的寂寞,为自己积蓄情感,我要吝啬每 一滴眼泪,留着让他为我擦拭,为我心疼。 “阿姐,你可醒了!”阿娇推门而入,一张娇美的笑脸交辉在她手中那束同样 娇美的鲜花里。 “好美的花!”阿娇将花放到我手上,我将鼻子凑到花丛里,吸纳着它们散发 出的淡淡清香,一阵清凉沁入我的心脾,渗入了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我的血管恢 复了畅通,胸中、腹中的浊气一扫而光,胃也开始呱呱叫了,不过这次不是在痛苦 呻吟而是吵嚷着开饭。我猜想刚吸完海洛因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 “感觉怎么样?” “没事了,就是有点饿。” “你知道吗?阿姐,那天可把我给吓坏了,我还以为——”她没有说下去,而 是一边剥着香蕉,一边酝酿着泪水。 “我福大命大胃更大,那天是‘空腹饮冷酒’,犯了大忌,所以表现一般,不 过还是把那个二百多斤挺着鲤鱼肚、眨着蛤蟆眼的家伙喝趴下了。” “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那么多的酒你那只胃怎么能装得下呢?”她说完将一 支剥好的香蕉送到我嘴里。 我一面嚼着香蕉,一面唔唔噜噜地说:“我也不知道。其实有个问题我早想问 你了,你那么多的眼泪从哪里流出来的啊?是不是在你眼睛后面有一片小池塘?” “呵呵……”她笑了,“可能是我的家乡总下雨的缘故吧,到处都是水汪汪的。 那里的山泉永不干涸,小溪永远清澈,姑娘们个个是水灵灵的,都象是刚刚从河边 沐浴归来。我的家乡好像什么都是水做的。无论是人、竹子、火山、青石路、土楼 还有一切的一切,好像总有一天会悄悄地溶入溪流、汇入江河、流进大海。水涨到 了岸上,从新开始塑造那里的一切。海水是咸的,泪水也是咸的。”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这么能喝还是干燥,不像你们那么水灵的人。我 经常偷偷地拿我跟你比较,可比来比去,发现我们都是一块海绵,你在拼命地往外 挤水,我在拼命地往里吸水,但我们挤干或吸满时就会觉得自己特傻,非要等到最 后才明白平衡自己的付出与回报是多么的重要。一半有水的海绵既不会轻如羽毛, 也不会重如砖石,能挤水也能吸水,吸纳别人的爱也付出自己的爱,毕竟爱是两个 人的事。从今以后你要多吸水,我也多挤水,让我们做一块一半有水的海绵,给对 方留出释放爱的空间。” “我听你的,海绵姐姐。” 那天我们一直从早晨聊到傍晚,她给我唱了许多支闽南山歌,虽然听不懂歌词 的内容,但透过她沐浴过泉水般清亮的嗓音,我仿佛看所了漫山遍野绿油油的梯田, 一片片翠绿交织的竹林,穿着印染花布衣裙在雨中采茶叶的姑娘,还有那一座座笔 筒似的土楼,还有那一对对唱着情歌羞涩地拉起手来的年轻恋人。那里的一切仿佛 都笼罩在蒙蒙烟雨之中,在飘渺而悠远的山歌里,宛若仙境。 我不知不觉睡着了,朦胧中我渐渐回忆起了第一次喝酒时的感觉,也像现在这 样,奇妙、甜美。 第二天一早,我出院了。临走时大夫给我开了一大包药,并叮嘱了我很多话, 不过我只对一句话记忆犹新。他让我以后必须戒酒,如果克制不住就稍饮一点葡萄 酒,还说我的胃差点儿怎么着的,我记不起来了。让我戒酒,还让我只喝葡萄酒, 还不如说我癌症晚期听着舒服。 唉,真不知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朝阳。我提着那包一辈子也没吃过的那么多的 药,垂头丧气地走出医院。我开始感觉手中的药是那么的沉重,坠得我肩膀有些酸 疼。我开始慢慢意识到,我提的不单纯是药,而是我的命,我后半生的幸福。幸福? 一个人只能算是快乐,两个人才是幸福吧。我将药紧紧揽在怀里,生怕它从我手中 滑落。我一定要活下去,不仅为了我,更为了他;我必须戒酒,为了让我活下去! 但愿能早一天恢复到原来那个健康的我,但愿以后给他生的孩子不是傻瓜,更 不要作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