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差的温柔 袁也第一次换成我同桌的时候,恰恰郝彧也成了我前桌。 郝彧完全不符合我的审美标准,又黑又瘦,只是因为骨架子大加上个头高,看 起来身材还算不错。最恶俗的是他戴着过去下乡知青戴的那种黑框眼镜,看着呆中 泛着傻,傻中渗着痴,简直可以用丑男来概括他。 可是上帝造人时给你闭上一扇窗,就会给你打开另一扇窗。而丑男郝彧的另一 扇窗就是他无比聪明的脑子和幽默诙谐的性格。他脑子好使在学校是出名的,是各 科老师课上的疑难问题救星,即使是正睡的香的时候被叫起他也照样对答如流,不 禁让人怀疑他有边睡边听的特异功能。他学习并不刻苦,总是在其他人努力的时候 跑出去打篮球,可每次考试却可以轻松拿到高分,这是至今都很让我羡慕到愤恨的 事。高考时校长亲自跟他谈话,据说给他一顿天生有地下无的神夸,说学校怎么怎 么花心思培养了他,说老师怎么怎么关照了他,然后说,你怎么也得回报母校,给 学校争光什么的。其实他说了这么一大堆废话,只有最后一句是重点,他说,郝彧, 你报清华或者北大吧。 这就是丑男同学光辉的事迹,当然他的魅力还不至于就这么点。我说过,他很 幽默,但他是幽默而不自知,跟那些故意说笑话或者调侃为博女生一笑的男生完全 不是一回事。他从不说笑话或者说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笑话,但只要他一张嘴说话整 个人就是个大笑话。他不是结巴,却一说话就断断续续,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出蹦, 而且语调奇怪,再加上他的表情和左摇右晃的身子,总是让原本乏味的课变得有了 点轻松的气氛。大家都会笑,甚至老师,但保证绝对不是对他的嘲笑,只会让他的 形象更亲民。 即便如此聪明搞笑,这样的丑男跟眼光挑剔的我如若不是成了前后桌,如若不 是他犯贱似的调皮捣蛋,根本不会有任何情感上的交集。但是,不存在如若,所以, 注定我们相识、相知。 天生的中人之资,长相、身高、成绩,甚至是当官也只能当小组长,这就是我 坐在郝彧后面悲惨命运的开始,但他后来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啊。 组长最大的悲哀就是要勤勤恳恳地替老师跑腿,收作业、收费、组织组员打扫 卫生,完不成任务要接受批评,抗在最前面而不能有怨言。其实,心地善良的组员 都很配合我工作,只有丑男郝彧例外。这么聪明的人,作业却是每天早上靠抄同学 的还是最后一个交;这么有钱的人,每次交费却摆出一副要他命的样子说没带先让 我垫;这么爱干净的人,一到到扫卫生的时候就不见了踪影…... 我不能像老师抱 怨这样的小事,何况老班对他就如同自己的儿子,因为我不止一次看到老班面带关 怀地拍拍他的肩,摸摸他的头问他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没吃早饭。我也没法对他 发火,因为我一张嘴骂他就嬉皮笑脸地说下次不会了,但下次还是照旧。更可恶的 是,他人缘好出奇的好,每次我一跟他吵,就会同时从班里各个角落射来无数莫名 其妙的眼神,大家都觉得我小题大做,甚至有个别女生尖酸的指责我“多大点事, 至于吗。” 我从心里鄙视这样的男生,尽管是前后桌,除非必要我不会跟他说话。虽然课 间时,他会转过身找我闲扯,我不理他,只顾和同桌袁也聊漫画。久了他倒也识趣 的不再回头找不自在,但这样的关系在我大病一场后就彻底改变了。 秋冬交替,流感肆虐,一向抵抗力强的我这次却不幸中招,在家休息了一周。 回到学校的时候有点受惊,不是同学们对我嘘寒问暖,而是袁也告诉我我不在的这 一周,收作业和组织打扫卫生的事都是郝彧帮我做的,还是主动的,成果也是有质 保的。 看着前面人的背影,反差如此之大的双面人,我不禁在心里想,哪一面才是这 个男生的真面目。正入神。 “病完全好了吗?”他突然转过头来,不太自然的看着我问。 “啊?哦,好了。”愣了一下,还是跟他说话了。 “那就好。”脸微红,说完他就转回去了。 我又一次看着他的背,不知怎的,现在看上去就觉得那背很宽阔很厚实,如果 趴在上面一定会很温暖很安心。我不由地把头向前靠去,在离他的背只有一公分的 时候轻轻地说,“谢谢。”他身体轻微的一颤。没有人听见我那声谢谢,但我知道, 他听见了,没有人看见他听后的反应,但他知道,我看见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