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抉择 花青回到家里已经三天,父亲没怎么说话,原本他就不是个很爱说话的人。姐 姐花兰来过一次,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抱着个脸色跟她一样发青的小女娃,姐 姐不再象姑娘那会说话老爱笑,没吃晚饭就急着赶回去,怎么留也不行,说出来久 了没有人喂猪食。 乡下的晚饭是真正的晚,父女俩默默吃过晚饭,花青收拾完碗筷,月亮已经挂 在抬头就看到的地方,照得白日昏暗的厨房亮堂,照得煤油灯的燃得更旺。村里原 来通电的,有些户没交电费,电被掐了。 “青啊,爸给你备好生活费了,这400 元先用着,爸办法的,明天你可以回学 校上学了!”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迭钱,用手捏平整弯卷的边角,放在那张看不出 颜色的饭桌上。 “爸,我不想回学校上学!你让我在家里帮你吧?” “青啊,爸知道爸没本事,连供你上大学都困难,让你上学受苦了。我们农村 人,不上学就没有出路,爸希望你象城里人那样过上好日子,再难,爸也会咬着牙 供你读到毕业,也快了,再过一年多你就可以毕业,别胡思乱想,明天回学校上课 去,回家太久,老师该焦急了!” “可,爸,我真的不想上学!” “怎么了?青啊?不要生爸的气,前阵子爸的身体不好,病了一阵时间,没得 出门挣钱,才这么久没给你生活的,这下好了!爸能挣钱供你上学!” “爸,我没怪你,乡下没几个人能象你那样,愿意供女孩子读书的,可是我… …”花青不能告诉父亲刘伟峰的事,更不能说怀孕的事,说出来的后果她可以想象 得到。她愿意上学,可上学就不能生下刘伟峰的孩子,所以她又不想去上学,她想 在家里生下孩子。可怎么跟父亲说,才能说服父亲,花青不知道。 “青,今晚早些睡,明天爸送你到镇上搭车,别老整晚整晚地呆在晒台上。把 这钱收好了。”父亲说完,起身去鸡圈看他的鸡,去喂他的猪仔吃食。 花青一个人呆坐在厨房里,月色下天井里的那棵葡萄树,枝叶悄悄蔓蔓生长, 并不理会黑夜的包围。 第二天早上,父亲穿着整齐,敲花青的房门。 “青啊,快起床啦!爸送你到镇上搭车去。”听不到房间有声音,父亲焦急了, 又连喊几遍。 “爸,我不想回学校!”终于传出花青轻而坚决话。 “青!你是不是在学校犯了错?告诉爸!我这几天就看你不对劲,肯定是有事 瞒着爸啦!你开门,跟爸说清楚!” “爸,没有的事,是我不想回学校!”花青没开门,父亲在屋外干焦急,一筹 莫展,拿花青没办法,他不明白,一向听话的花青,这回怎么变了呢。 “青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好吧,爸不逼你,你就在家里多呆上一两天, 再回学校吧!” 中午时,村头代销店的二麻子带着一位不速之客来到花青家中,一番介绍后, 花青的父亲高兴得什么似的,跑去敲花青的门。 “青,快出来,你们学校的老师来啦!”花青听了心里一格登,谁?老师?不 会吧?!可一转念自己离开学校好几天,算是旷课,说不准要开除了,来通知家长 的?担心父亲知道实情后会受不了,她赶紧打开门。 “是你!唐老师!”花青看到满脸关切的家璇哥。 “花青!”唐家璇看到两眼红肿,神情有些恍惚的花青。 “青啊,快,快给老师倒茶,老师真辛苦啦,大老远的,来家访。青,陪老师 坐,爸去切肉!” 唐家璇没法劝阻花青父亲的热情,只好由他去了。 “花青,我都知道了,替你向班主任请了假。等了好几天,你都没回学校,我 估计你是回家了,你家真不好找!假也不能请得太长,下午就跟我一块回学校上课 吧,就当一切发生。” “家璇哥,我不想回学校,我不想上学啦。” “为什么?花青?!就为一个男人?可死者不能复生,活着的还有继续!知道 吗?花青!你不能为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一直沉溺。” “家璇哥,你不会明白的。” “花青,家璇不明白?家璇哥是小孩子么?是你糊涂啊!你看看你父亲,从小 供你上学到今天,眼看着就要毕业了,可你却要为一个死人,不愿意继续学业,难 道你要你父亲为你操劳到何时?你还嫌他不够老,还是不够辛苦?”唐家璇毫不留 情地刺激花青。 唐家璇这几句话说到花青的心坎上,触了她的痛处,动摇了她把孩子生下来的 想法。是啊,自己曾多想早日毕业工作挣钱,让父亲好好跟着女儿享享福啊!她眼 泪又叭嗒落个不停。 “家璇哥,我,可我……” “花青,遇到什么事,就跟哥哥说了,哥哥一定会帮你的!” “我有了他的孩子,刘伟峰很不幸,我想留下这个孩子。我不想回学校。”花 青一咬牙,把真实全说了出来。 这个真实倒一下子把唐家璇给击朦了,他定定看着花青好一会,不知道该说什 么好,真是件棘手的事。他站起来,走到门边去,又踱回来。 “花青,你的想法,让我很感动,刘伟峰很幸福!可是,你生下孩子,可以给 他什么?给他一个象你一样艰难的人生?给他一个没有父亲的家?还给你老父亲一 个更重的担子?一个未婚生孩子连落户口都成问题,你好好想想吧!你明年就可以 去实习,你的学业就要完成啦,你却要放弃!你好好想想!世上可是没有后悔药!” 唐家璇越说越激动,为花青的幼稚,他一定要说服她的天真想法,把她带回学 校。这时,花青的父亲回来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