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姗姗非要约高明远去吃火锅,高明远说,昨晚燕萍刚回来,她要是知道咱们偷 偷约会,杀咱们的心都有……姗姗做个暂停手势,你别找借口,去就去,不想去就 走,我就怕你拿老婆当挡箭牌。高明远说,我以为你这人多温柔呢,结果也露馅儿 了。怎么你们女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话就像打架,三句话不拢就挑起事 端。女人说话就要甜蜜一些,就要给男人一个软塌塌的感觉。姗姗嫣然一笑,说, 我请你吃火锅,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诉你。高明远玩笑地说,千万别说爱上我了。 姗姗一本正经地回答,你别自做多情,关心你是我们女人的天性。高明远见姗姗认 真了,没有再说什么。姗姗换下平常在迪厅的那身现代舞蹈服,穿的是一件黑色的 长裙,胸脯支撑得很有立体感,亭亭玉立,像是修女。 可能姗姗经常在这里吃火锅,脸很熟。饭店里碰到有人拦住她好奇地询问,你 是在迪厅领舞的那个吗?高明远哪回都低头躲避,姗姗得意地说,好歹我也算名人 了,说着顽皮地扑哧一笑,这样和你搞坏事也不方便。两人坐定,姗姗说,我不想 再瞒你,我不准备在迪厅跳舞了,我回歌舞团上班,现在团里正排练一个无聊的舞 剧。再有我正和一个电视主持人谈恋爱,而且在商定具体结婚的日子。高明远惊诧 了,你保密保得不错呀!姗姗痴痴望着高明远,我和他相爱有半年多了。你知道, 我这人做事向来心里没底数。他是电视台股市方面的主持人,炒股的没有不知道他 的。可我不喜欢股票,听不懂他说的清仓探底,还有什么短线大盘的。高明远说, 你应该找一个能支撑你精神生活的男人。姗姗低下头,可他也有讨人喜欢的地方, 就是懂得体贴我,不像你那么冷淡。高明远说,我冷淡,是因为你是我老婆的好朋 友,做男人是讲大原则的。姗姗抬起头来,眼眶有些潮湿,你们男人的原则就是牺 牲女人,从古至今都是这样。 高明远突然不说话了,他意识到了什么。 高明远和姗姗面对面坐着,酒精的火锅燃着蓝气,肉香在嘴里嚼来咀去的。姗 姗说,他半年前去日本,说好用两个月的时间考察股市,学习人家电视台的经验。 为了不让你们看出来,我每个礼拜都到你们检察院附近的邮局给他打国际电话,我 都记不起有多少次,跟那里的营业员都混熟了。哪回打都提醒自己话要少说,眼睁 睁电话费噌噌往上蹿啊。可每次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控制不住自己,打完才意识到半 个小时早过去了。然后是后悔,但再打还是执迷不悟。高明远听姗姗滔滔不绝地叙 述,只是哼哼着也不插话,装着不以为然的样子。他想象不出,自己一个检察官怎 么会和迪厅领舞的姗姗搅到一块儿,况且两个人风马牛不相及,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情。男人和女人的情感演算方式永远都不会是一个。姗姗像祥林嫂一样继续叨叨, 他从日本给我买了新型手机,手机在口袋里,有一个小话筒在衣领上,你可以随便 小声说,别人看不出来。结果我一实验挺好,那回,咱俩吃饭时被你发现,还问我, 你自己叨叨什么,神经病似的。我慌忙想解释,结果什么也没说出来。 高明远说,你说的差不多了,我用一句话结束你和他的话题,两个月早过去了, 他那么喜欢你,怎么不从日本回来?姗姗说,他是假洋鬼子,他说日本是个温床, 什么都能滋生,太适应生长,而且日本的女人最温柔。 从饭店出来,高明远说,你心情不好,咱们去看电影吧。姗姗撇撇嘴说,你和 我在一起多招眼,我不想让燕萍的刀那么快就架在我脖子上。高明远关心地说,上 我家,燕萍去应酬一个客户,得很晚才回来。姗姗说,去就去,但你可别要诱惑我 啊,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但我不会爱上你。我现在正是意志薄弱期。高明远气 愤地说,不相信就别去。姗姗说,去去去。到了高明远的家,姗姗发现了有一扇玻 璃碎了,忙说,昨晚有人挑衅你?她本想告诉高明远昨晚看到的一切,包括那辆红 色富康车,但张张嘴,实在羞于说出口。高明远端过来一杯热咖啡,你说我得罪这 么多人,有一天我要是死了……你一定要站在我遗像前多呆几分钟。姗姗连忙封住 高明远的嘴,不许胡说。她端详着燕萍和高明远的合影照,涩涩地对高明远说,为 什么当初和你合影的不是我呢? 高明远发现姗姗气色不好,就换个话题问,他不回来,你为什么不去日本找他 呢。姗姗说,都说我很现代,其实我骨子里很传统,我舍不得中国舞蹈,也离不开 跟你在一起那种牵心扯肺的感觉。高明远说,那你就傻等吧。等他考察完股市再考 察别的,反正日本有考察不完的事情。姗姗闷闷地说,我再等一年,他要是不从日 本考察回来,我就和他分手。高明远咂着牙花子,感叹地说,多少女人说这类疯话, 我耳朵都听出茧子。姗姗老实地说,这绝不是幌子,我已经正式通牒他了。 姗姗轻轻地攥住高明远的手,手心发烫,她把头靠在高明远的胸脯前,喃喃道, 你让我在你肩膀上靠一会,我太累了。远明,你千万别拒绝我。高明远的心一热, 他小心翼翼地从姗姗的脖子后面看见她脊梁的光滑。燕萍总是出差,孤身的男人就 被一个擅于诱惑男人的女人所俘虏。高明远尴尬地说,涮羊肉我吃不饱,我饿了, 想吃碗鸡蛋挂面汤。姗姗说,我好久没当过女主人了。我给你做两个热菜,两个凉 菜,有你爱吃的牛肉干。好吗?高明远敷衍着,行啊。姗姗拎着篮子款款出去了, 恍惚间,高明远觉得姗姗是以一个女主人的身份出去买菜。家里没了女人,就没了 生命,就没了热情。哪回都是燕萍在厨房的时候,他在外面看电视新闻。然后,听 燕萍的一通叨叨话。一起吃饭时,电视就成了燕萍的消遣。缠绵的情感电视剧能让 她看到深夜,然后抱着高明远睡觉。哪回都一丝不挂地睡,她说,我妈妈说过,要 想睡的香就得脱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