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洛阳近郊—— 棋盘上正进行着一场智慧的角力,两位令祺者,一为华服羽冠的绝尘公子, 另一名则为神情严肃的俊伟男子。 “修罗的伤复原的如何?”俊伟男子看着棋局,沉稳的声和眉宇充满一股不 怒而威的气势。 “一句话——”华服公子面容幽雅修长,拿着棋子轻敲桌面,像在思考,叹 道:“棘手!” 闻言,龙君行那向来端肃的面庞不禁微微一笑。“身为御前四大神捕的领导 者,面对的不都是棘手事。” “若面对的是自己的同伴,就不只是棘手,还要再加上麻烦。”伍书翎摇头。 御前四大神捕皆为当今圣上钦点,以观音神捕伍书翎为首,依序为追风神捕 云天骄、半月神捕余梦清、修罗神捕姬少泱;个个都拥有当今圣上所赐的紫金玉 牌与独当一面的能力,平时虽各自成局行事,彼此间却默契极佳,遇有大事,总 能适时的支援。 “修罗的伤这么糟?”龙君行皱眉,因工作关系,于公于私,御前四大神捕 与他皆交情匪浅。 “措筋散的毒原就难解,再加上那穿身的一剑,纵然没丢一条命,也去了半 条,全靠郡南王府的五上人援手,才让他的伤势未恶化。” 一个月前在大理,修罗以少王段淳的身份受人陷害而遭重创,毒伤加剑伤, 幸有金牌五御史中医术甚高的白琼露施以回春妙手,才稳住他堪虞的情况。 “需要我再商请郡南王爷,让五上人为修罗好好诊视一番吗?毕竟除了剑伤 外,他身上的毒伤也大意不得。” “谢大人美意,修罗的伤基本上无碍。”伍书翎婉谢一揖。“大人也明白, 少泱除了是易容巧手,本身也擅于用毒,毒伤已有疗法,剑伤也得休养一段时间, 偏偏这家伙就是不肯被关着养伤,你也明白目前情况特殊,他根本不宜露面!” 龙君行了然颔首。“灵阙宫的项炎武现下可是卯足了全力找他。” “我曾答应过灵阙宫主,要带修罗往灵阙宫一行,可是这家伙宁死不见项炎 武,结果弄成现在这副僵局。” 就因为灵阙宫主项炎武对修罗势在必得,以致修罗受伤时,面对项炎武的虎 视眈眈众人不敢大意,几乎刚被稳住伤势,就连夜送出大理。 拿起手边的茗茶悠啜,伍书翎自嘲地叹。“唉,这二宫、九派、一擎天,现 在除了九大门派与我们御前神捕的关系尚属平和外,其他的二宫和一擎天可真是 ……复杂纠葛!” “二宫,”龙君行再次于棋盘放上下一子。“天阎宫和灵阙宫,前者,你们 奉命追查其造反的证据;后者,是项炎武与修罗之间的问题。至于一擎天……郡 南王爷龙九天与你们御前神捕的‘复杂纠葛’若处理的好,可是一个强大的后盾。” “大人终于点到今夜来此的目的了。” “目的?”饶富兴味的眉挑着等候下文。 羽冠下的俊雅面庞敛眉一笑的把玩棋子,道:“大人受郡南王爷之托,为四 上人和追风之事而来。” “书翎,几乎什么事都逃不了你的眼!”龙君行与他相视而笑。 “大人现为御史中丞,平时忙于朝廷,就算不为公事,也该陪陪你那带着两 个儿子快闹翻苏州城的妻子,会到洛阳,必定是郡南王爷直接请托,才能对你动 之以情。”以此而推,能让龙九天这位权震一方的郡南王亲自请托的事,屈指可 数。 几乎,每每提起爱妻和那对宝贝儿子,龙君行总是习惯的先揉揉纠结的眉头, 一个鬼灵精的妻子已够让人头大,再加上两个简直是生来乱世的儿子,兄弟俩, 一个七岁、一个五岁,就已经懂得诱拐隔壁杨家三岁的独生女,闹得两家人马情 绪沸腾的对峙好一阵子。 “别提这些,此行你可算说对了一半。” “哦,大人还另有要事。” 龙君行起身来到窗前,欣赏着秋后的落叶纷飞。“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是 得先问问你对四上人和追风的事有何想法?” 武林上人尽皆知,多情剑客陆丹风对御前四大神捕中的云天骄爱慕至极,誓 言娶不到追风绝不罢休,而后者,爽朗的个性,对陆丹风的感情虽有回应,却从 不明确表态。 “这两人……”伍书翎食指轻敲着额,玩味地道:“从大理回来后,几乎是 你追我跑。”常可见到追风四处躲避那个无孔不入的追求者。 大理一案告一段落后,就因修罗负伤,再加上半月和陆丹风叔侄才相认,他 们便暂时在洛阳落脚,也因此,陆丹风的缠功可让众人见识到了。 “这种情况若没促成的力量,以天骄对感情向来不积极的性子,拖久非良缘, 你心中该明白。” “追风心未定,旁人说破嘴也没用。”伍书翎浅笑的继续拿起未完的茶啜饮, 将烫手山芋推回。“况且她双亲早亡,上有师门又是左丞相的义女,就算是提亲 也该与师门长辈照会,或跟左丞相提才是。” “已经拜会过了,她的二师姐黄真人在洛阳,非常赞成她的七师妹下嫁陆丹 风,而左丞相……”早知他有这一招,龙君行神态出口得。“就更不用说了,他 老人家非常乐意与金牌五御史缔结姻亲关系,而且为了尊重你,打算全权交给你 负责,还特别交代,一定得促成这门亲事。”能与金牌五御史结亲,就表示有了 郡南王府这个背景靠山,人人求之不得。 “死老头,摆明就想攀上郡南王府,又怕追风发飙,不想承担后果!”伍书 翎冷笑道。 “书翎,你口中的死老头怎么说也是你的父亲大人,能生下你,对朝廷的功 劳贡献也算不小,就别怨……怎么了?”见他突然忍俊不禁的笑。 “如果不是知道你天性严肃,我真怀疑你学会了幽默。”尤其用那种端正的 神情,脱口说出走调的话,还真令人无所适从。 顿悟到他所指为何,龙君行环胸道:“如果御前神捕跟二宫和一擎天想再复 杂纠葛下去!你可继续当本大人在学幽默!” “哎,别动气,”他无辜的举手投降。“这件事总也得问追风本人答不答应 呀!” “不答应!”云天骄把玩着一尊玉娃娃,干脆道。 书房里,伍书翎提笔蘸墨,埋首于文案上,头也不抬地柔笑轻问:“为何?” “还不想。”秀丽的容颜映着玉娃娃,添得几分娇嫩,懒懒回着。 “不想?”对这个答案是喟然的。“以你的年纪双十年华都过了,都成老姑 娘了,还不想!” “那个陆疯子三十多了,早就是老头子一个,本姑娘这年龄算什么!”她不 以为然的将玉娃娃放到脸颊旁,感受那份温润。 陆疯子!“唉,你们又吵架了,这次又是为什么?”和平的时候,名字唤的 热络,两人一闹起,别号都出笼,什么陆疯子、陆小人、陆风流等,一天总能叫 陆丹风换上好几个名字。 “哼!”云天骄俏脸一扬,摆明懒得再说。 这可好!伍书翎略一抬眼,心中长长一叹,决定迂回攻心。 “这玉娃娃雕工挺精巧,哪来的?”翡绿剔透,一看就知非凡之作。 “师兄送的,不错吧!”云天骄眉目绽笑。 “你的师兄?”文案上的笔停下。“孟?” “从我被封御前神捕后,跟其他师兄妹都久久才能见上一次,结果这半年来 不但见到二师姐,从大理回来,还见到三师兄,这么好的兆头,明年一定是个大 好年。”小心的收起玉娃娃,她愉快道。 “我记得你……很喜欢你的师兄!” “那是以前的事了,从小几乎就是三师兄和二师姐负责照顾我们几个幼小的 师妹,当然和他较亲了,还说将来一定要嫁他呢!”想起往事,向来明朗的容颜 泛出娇羞。 “你……和陆丹风不会就是为这尊玉娃娃吵起来的吧?”伍书翎探问。 杏眼一瞪,又是哼声逸去,无亦默认。 “你该不会就是用这种神情跟陆丹风说孟的事?”他大概知道风波从何而来。 “我只是告诉他,如果我没圣上钦点为御前神捕,可能就嫁给了三师兄,结 果他……”云天骄话语一顿,支着下颚没好气道:“算了!没肚量的男人,抱着 醋桶淹死好了!” “你用这么陶醉的表情说另一个男人,陆丹风若还无动于衷,我都怀疑他的 用心了。” “什么陶醉,怎么你们男人说话都一样!”她实在搞不懂,陆疯子为一尊玉 娃娃气得要她表明心迹,心胸跟小鸟一样大小也就罢了,怎么连书翎也这么说。 “况且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有什么好计较的,本姑娘也从没计较过他过去那些 可以集书立册的风流史!” “或许就是你太不计较了,才会让他觉得你……不够真心。”几乎是爽快的 对陆丹风的情史没有任何意见,好像也从没放在心上过。 “我不够真心!”云天骄好笑环胸。“请问真心怎么表现,以他的风流史, 我没怀疑他,他倒不信任我,简直做贼喊捉贼!”究竟哪个才是天下闻名的风流 鬼。 伍书翎放下笔,下巴放到悠搭的十指上,叹息着。“追风,我们都是见过世 面的人,你也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陆丹风对你的心结你不是看不明白,他希 望你能对他的付出有相同的看重与明确的表态,不要老是这么含糊的回应他。” “含糊!”云天骄侧头略一思索,莫名道。“不会吧,我已经很努力的想表 明心意,也很认真的回应他的感情呀!”“哦。”这倒新鲜。“你对他这么有心, 怎么从不问他过去的情史,虽然说过去的追究也没用,但多少提一下表示你的在 乎也好,还是你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就因为她的从不理会,干干脆脆,反而让 人充满疑惑。 啪地一声!云天骄拍着椅把站起,柳眉一竖,怒道:“本姑娘走遍大江南北, 他陆大公子的江湖传言我还听不够吗,真一件一件追问他,我一定会阉了他!” 难得看见她为陆丹风吃味,气冲冲的模样,伍书翎笑道:“你这话跟他说过 吗?” “没有,你们男人都不喜欢旁人追问过去的感情事,所以我对他付出的诚意 就是信任,还很认真的告诉他我过去的事,可是——” “过去的事?” “就是我过去所遇到的追求者嘛!” “你们怎么会扯到这话头上!” “有次闲聊,他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我想既然在一起就要互相坦白,他的过 去我清楚了,当然也不想隐瞒自己的事。” “你……都说了?”伍书翎有不好的预感。 云天骄颔首,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扳着手指细数。“师兄的事、华山少侠 丁长清、神剑门门主、右丞相的长公子、周御史本人……还有……”努力回想, 随即耸耸肩。“算了,想不起,反正他脸色铁青,我也就不说了。”是不敢再往 下说,因为她第一次觉得陆丹风的神情严厉的可怕。 “他脸色不铁青都很难,在他看来,你从不理会他的过去表示不在乎他,对 自己过去的追求者却如数家珍,他当然不信任也不舒坦。” “这能怪我吗?”她一摊手,走到窗前拨弄着一旁桌几上的盆栽叶子。“对 我而言,这是我所付出的信任与心意,因为信任,所以才老实告诉他他想知道的 事,却换来他对我的不信任,你们男人真让人无所适从!” “陆丹风应该不是一个这么有疑心病的男人,你到底还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云天骄受不了地扯下盆栽上的绿草,叼在唇上,习惯以 这方法来稳定心情。“你这话说的好像他是个受害者,搞清楚,他——陆丹风是 个堂堂男子汉,却动不动就问一个女子,爱不爱他?对他是不是真心?何时嫁给 他?简直——喂!一点都不好笑,你不要笑成那副模样!” 伍书翎差点笑岔气,陆丹风是天下闻名的浪荡子,过去风流史满坑满谷,向 来是女孩子质疑他的真心,拼命追着他,要他许下承诺,甚至有女子因得不到他 的心,愤而想杀他来个玉石俱焚。 面对这些,陆丹风几乎可以说是身经百战,却偏偏爱上一个对感情少根筋又 潇洒爽朗的云天骄,现在彼此的角色全倒过来写,这算不算是天理昭彰的报应! “他只是想确定你的感情,你认真的说几句心头话,他会明白!”伍书翎整 整笑意,由衷道。 “我都做过,可是我每次表明,他的不信感就增加一分,搞到最后,缠我缠 得越来越凶,害我现在看到他就想跑!”当然鸿沟也越来越深。 “你怎么回应?”他深感好奇。 “我……”她拿下叼在唇上的绿草,接着是无奈一叹,靠到窗台上。“如你 所言,丹风的心结我不是看不明白,他只是想要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可是那些山 盟海誓,什么情情爱爱的甜言蜜语我实在说不出口,只好去问半月,看看有什么 是我不会尴尬,又可以让他很明白我心意坚定的话。” “你去问梦清?”伍书翎一愣。 “我想陆丹风是她叔叔嘛,她这么了解她叔叔,一定能告诉我怎么做最好。” “梦清怎么说?”他神情严正,如果心上人真能说得出满篇情话,是不是该 换他怀疑梦清心目中另有情人。 “半月也想了很久,后来想到她小时候,她叔叔最爱在陆家庄后山的一棵老 树下跟女孩子幽会,经常都有女孩子追问这些难以回答的问题,她叔叔都能够回 答的漂亮、有感情,又不难说出口,如果真遇到解决不来的,才让她出去抱着大 腿叫爹!” “这下可完了!”尚未听完,伍书翎也已明白她们做了什么,头痛地捺着额 头。 “对!真是完了!我明明就按照半月说的,把她童年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 给记好,结果……” 当时,云天骄听从半月的话,找一个明月清风的好夜,打算在美丽的月色下 回应心意。据半月说,这是小时候听她叔叔说的;要想征服一个女孩子的心,首 先环境气氛很重要,而“花前月下”这两个条件是绝对必备的! 虽然陆丹风是男子,但是想让一个人明白真心跟征服一个女孩子的心,原则 上是差不多的,所以她投其所好,翔实照做。 不但“花前月下”,还特别选在离半月所居的“绿竹小屋”不太远,因为半 月特别弹着筝琴,好送出优美的琴韵来酝酿屋外的气氛,务求让一切都完美。 当时,听着潺潺溪水声,明月在星空中显得特别皎洁,清风还送来了花香, 尤其远方还伴着悠扬的筝音,连她这个不重视气氛的人都快醉了,更不用说被佳 人相邀前来的陆丹风。 “天骄……”执起她的手,以大掌包住,温柔的一再喃唤她的名。 说她的心没为这些怦然是假的,尤其每当面对那深情的眼一凝视,她就因不 知如何回应而抿唇垂首。 每当此时,陆丹风总是低头吻着那纤纤玉指,情切地道:“我好想能天天看 着你,你何时才能成全我这个愿望?” “我们现在不就天天见面。” “却不够相近,你的心我始终难以捉摸。”陆丹风将她的手放到自己面庞上, 凝锁的眸瞳明亮。 “难以捉摸?”云天骄眨了眨眼,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忙诚恳道: “你对我的好,我清楚,虽然先前有些误会,可是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一切都 很好呀。” “天骄。”陆丹风拥她入怀,轻摩着她的发,柔声道。“你总是回避我的问 题,就算我用千千句好话来哄你,可是你只消一句话就将我的军。” 云天骄皱眉,她很认真回答,他怎么会认为自己在回避问题。话说回来,她 倒是挺喜欢在他怀中,听他柔声细语的感觉,温暖的胸怀再加上好听的声音,常 让她舒服的窝着,记忆不禁回到幼时,母亲和几个姨娘总爱轮流抱着她哼曲调。 这几天,白天应付陆丹风,夜晚则为了修罗,几乎都在探查灵阙宫门人潜入 洛阳的行动,没能好好合眼,眼皮好像越来越沉重。 “虽然知道你不喜欢讲那些虚浮不实的甜言蜜语,可是你的每一句话对我都 带着魔力,既然你还不愿意承诺婚事,现在就当给我个定心丸,说句爱我的话… …天骄……”他轻拍着怀中人。 “呃!”几乎在微酣中惊醒。“哦,话……这……对、对,我一直有句话想 对你说。”她在他怀中仰起螓首。 “什么话?”他眉目大展,尤其怀中佳人,今夜特别柔悦,一双眸瞳欲睁还 醒含话似的瞅人,真令他醉入心坎。 “我……”她轻笑的推开他,看似羞怯的背过身,事实上是用力回想半月的 话 “我记得叔叔曾说过,要想讲的出美丽动人的话,最好是适时适地的取情取 景,才能让人心有所感,就像他当年为了证明自己对文文姐姐的情意是真的,就 曾经说过一句让我印象深刻的话,这话不合。太难说出口,感情融入点,还很动 人呢。”半月回想地道。 “真的!”云天骄兴致勃勃。“是什么话!” “嗯…!我记得,那时周遭是满地的落叶,叔叔握住文文姐的手,非常有感 情、铿锵有力地说;文妹,你信我吧!”余梦清很尽责的将陆丹风当时的神态揣 摩个十足十!“看看这满地的落叶何其多,天下的负心汉纵然跟这落叶一样多, 我,陆丹风,都绝不会是那其中之一!” “哗!难怪他能风流数十年,好有天分喔!” 记得当时,她相当倾倒,还很难得地,用力地赞美陆丹风不愧是天下闻名的 浪荡子,完全都不负盛名! “天骄,你心中有什么话想对我说。”陆丹风从身后拥住她,低吻的唇在她 耳畔轻喃。 “这……”溜眼看着四周环境,这里落叶不够多,旁边是溪水,望向天上… … “给我一句话有这么难吗?”陆丹风调侃着她。 “丹风,”她在他怀中转身,用最具诚意的眼神,笑容可掬地道:“你看这 天上的星星何其多,就算天下的负心人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多,我,云天骄,都绝 对不会是那其中之一,现在你有没有感觉到我明确的心意!” 熟悉的对白,毫不陌生的一幕,让陆丹风有瞬间的怔愕。 “你——”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真是你最想对我说的话!”原以为她 故意开他玩笑,却见她专注的眼眸,活脱脱就是他说这些对白时的神态,不禁面 容一沉。 “这话不能说吗?”那为什么他以前常对那些姑娘说。“很适合我们呀!” 至少适合她,好听、婉转又不难说出口。“你觉得这些话很适合对我说!”他恼 上心头,继而注意到四周的环境。“好呀,这个月色、这个琴、这个环境,你— —”花前月下,清风徐拂,这不都是他以前用来哄女孩的,不、不只,他气抖抖 地比着前方。“你、你甚至还比我多了一条溪!”这是不是代表她的手段比他高 杆! 多条溪?“你不喜欢有溪水,那就当它不存在,至少月色和气氛不错吧?” 陆丹风深呼吸,控制快要窜上来的气势,咬牙道:“花前月色,你很喜欢这 种意境?” “没人讨厌吧!”总比下大雨好。 “这么说你从以前就常常有这种‘花前月色’的机会喽!” 听不懂他的一语双关,云天骄点头。“一个月中也有个十来天,我得面对这 种情况。”为了追查线索,逮捕重要人犯,昼伏夜出是常有的。 “一个月有十来天——”陆丹风抓狂的喊。“你比我还荒唐——” “荒唐——你敢说我那十来天是荒唐?”云天骄也气起来回吼!“你知不知 道那十来天,对我而言是最累也是最关键的时候!” “最累、最关键!”陆丹风因气极而切齿的环胸。“当然,这代表你是不是 能对目标手到擒来!”从年轻累积至今的经验,他还不清楚吗? “那你就该明白我的辛苦,这是证明我能力的问题,否则我怎么会有今天的 成绩!”横睨他一眼,她也忿忿不平地环胸以对。 “你拿这种事跟我嚣张,是想证明你比我行,还是想呕死我!”陆丹风忍不 住地咆哮!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慢着!”陆丹风拉住转身欲走的她。 “放手!”挥掉他的手,却被他改握住双肩。“你想干什么?” 但见陆丹风看着她,用力深呼吸,神情好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定,痛然道: “好,我有过去、你也有过去,很公平,现在我不管你以前有多少情夫,是不是 跟我一样在情场身经百战,哪怕你已经是生过十八个孩子的妈,这些我全不在乎, 但是从此刻起,你心中只能有我一个人!” “情夫?十八个孩子?”再次被拥入他怀中的云天骄,对他的话有瞬尔的瞠 目,继而用力推开他,扬手就给他一巴掌! “你居然——”还来不及反应的陆丹风捂着被人狠甩一掌的面庞,就见眼前 的佳人气得俏脸通红,杀气的食指来到他鼻前。 “陆疯子,搞清楚,我云天骄如果生过十八个孩子,就不会被人称为追风, 搞不好阁下听到的会是江湖上出现了一头母猪神捕!哼!” 于是,这一场“花前月下”,彼此不欢而散! “天呀!”这样的结果让伍书翎啼笑皆非,不晓得该同情谁较多。 “别喊天,我比你更想喊,越说越糟,害我都不晓得怎么办才好,感情这回 事,真是比办案还麻烦!” 到现在云天骄还是不明白,到底哪里做错了,怎么会一场月下相会,她想对 陆丹风表明自己坚定的心意,结果却让陆丹风认定她跟他一样,是个在情场上身 经百战的人,导致他天天追着她跑,硬要她作出一个承诺。 “你们两人是沟通不良,说话没个交集。”这两人真是天生冤家。 “这种沟通还嫌不良喔,我怕再沟通下去,晚上都要作噩梦了。” “难道就任情况如此发展?”伍书翎一叹起身,推开身后的窗,让秋后的风 与阳光争相涌进书房内。 “我也不想,又能如何?”云天骄耸肩。 “你该明白,我们御前神捕目前的处境微妙,天阎宫和我们对立,灵阙宫的 项炎武以修罗为条件,才愿意不为难我们,现在又面对有着一擎天背景的陆丹风 ……其实他要的……也不太难。” “你想说什么?”云天骄眯起眸,打量在窗前那堵颀长背影。 “追风,何必如此戒慎。”伍书翎转身面对她,灵雅的俊颜绽出媲美佛菩萨 的和蔼笑容。“天意注定很多事,当前的形势,不但得有一个解决,还得有一个 强力的背景当盾牌,如此,才有利于我们面对其他的困难,你说是吗?” “然后呢?” “唉,咱们御前四大神捕携手合作这么久,俨如一家人,论私情我是绝对不 舍的,但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和陆丹风的感情又这么坚强确定,彼此的信赖 已牢不可破,我既身为四大神捕的领导者,又是你的义兄,也该忍着不舍,祝福 你们,成全这桩金玉良缘。”动人的话,在他圣慈般的微笑下,更显感人肺腑。 “你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真是一天高过一天,刚刚才说我和陆疯子说话没交集, 沟通待加强,才眨眼就成感情坚强确定,信赖牢不可破的金玉良缘了!”云天骄 勾唇凉笑,一副懒得陪他起舞。“反正你就是打定主意,要我和番!” “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好事,怎么你说的好像为兄推你入火坑。” 他大感无辜,随即又像在哄劝一个不乖的孩子。“而且陆丹风不是番人,论身家、 背景,还有人品,他无一不差,何不尽早定下。” “他的疯癫跟化外番人差不多!” “他是太喜欢你,才会反应过头。” “所以我就得成全他这片痴心,因为形势比人强?”云天骄潇洒一摊手。 “抱歉,逼婚的戏码实在不适合本姑娘。”话不投机半句多,无论任何事,她最 恨被人逼着做下决定! “唉!”伍书翎的轻叹唤住正要开门离去的她。“逼不得已,这个火坑只好 叫修罗跳了!” 云天骄倏然回过身,沉声道:“你想把少泱交给项炎武?” ------------ 转自书香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