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同病相怜 连喜喜点燃了一支香烟,静静地看着何夫人。连喜喜绝没想到何夫人非但没有 进行任何反抗,反而还会百般地迎合。连喜喜捻灭了烟头儿,再一次笨拙地爬上了 床,双手使劲儿地揉搓着何夫人,就如在揉一个面团儿。何夫人却没有一点儿兴致。 她急于要把万国才的尸体处理掉。当她得知连喜喜不过是宝丰码头给李公馆运煤的 苦力时,就跟他讲了万国才的来历及其死因,恳求连喜喜帮她一个忙,把尸体运走。 连喜喜翻身下床,去了那间屋。那是一间书房。阔大的真皮沙发上,歪坐着一 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男人跟连喜喜年岁相当。男人的嘴角有一丝血迹。男人瞪着死 羊一样的眼睛。连喜喜发现他与自己一样,脸上也有一些麻子。连喜喜在他身边静 立了片刻,想着如果没有他,自己也许就见不到何夫人,更得不到何夫人,便冲他 笑了笑:“你该死!” 何夫人已经浑身颤抖着跟了过来。她扶着连喜喜的肩膀说“真的不是我杀了他。 我根本就没有这样大的胆量。他喝了几杯威士忌就死了,就是你刚才要喝的那瓶酒。 我不知那是一瓶毒酒。如今我就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无法说清楚了。留给我的 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死!” 连喜喜说:“你先别怕,我把他弄走就是了。不过没有车,我总不能扛着个死 人在大街上溜达吧,只好先把他暂时放在一个地方。” 连喜喜想起了煤房,想起了煤房中的那条麻袋。他把死人架了起来。何夫人拦 住了连喜喜,让他剥下死人所有的衣服,又把连喜喜那身脏衣给死人穿好。连喜喜 从脏衣服的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那些宝贝棋子儿,何夫人问这是什么东西,宝石么? 连喜喜只笑不答。何夫人将卧房的门开了一道缝儿,侧耳听了听,蹑足溜了出去, 然后回头冲连喜喜招了招手。连喜喜扛了尸体,跟何夫人摸黑来到通往楼后水门汀 楼梯的铁门前。何夫人拔了门销子,连喜喜便疾跑下去。到了煤房,他把死人塞进 麻袋扎住口儿,又挖了个煤坑,埋好,然后才哆哆嗦嗦地跑回楼里。何夫人在二楼 的门口儿等着连喜喜。 连喜喜抱起何夫人进入卧房时,她已冻得嘴唇青紫,说不出话来了。她用手指 了指浴室,连喜喜便进去手忙脚乱地将浴盆注满了热水,把何夫人放在里面,自己 也跳入其中。足足换了三遍水,连喜喜身上脸上的黑灰才算净了,何夫人也暖了过 来。她望着连喜喜,一时竟怔住了。 连喜喜却实在是太困了,一爬上床就打起了鼾。何夫人睡不着,这一晚上的经 历的确让她感到后怕。她但无论怎样努力,也猜不出是谁在那瓶酒里下了毒。难道 会是李霁云么?平时可看不出他有这么大的胆子啊!这瓶酒一直放在他们的卧房里, 一般情况下,外人是无法接近的,而且知道今晚家中来客的,除了李霁云,就只有 公馆的庄管事了。而庄管事又怎么可能呢?思来想去,何夫人最后还是认定李霁云 下了黑手。 何夫人觉得血直往头上涌,她捅醒了熟睡的连喜喜。“捅醒我干什么?”连喜 喜说,“天亮了吗?天亮了我就走!”何夫人说:“你不想留下来吗?你帮了我大 忙,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连喜喜。”连喜喜毫不讳言,在半梦半醒中又讲了 一点儿自己的经历。何夫人听着,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身世,眼窝儿有些湿润了。她 告诉他,她叫何碧桃,出生在南京,父亲是个小商人,母亲是扬州人。父亲在她读 大学一年级时因生意失败投江自尽,母亲无奈,就在广州和北京的风月场中讨生活。 后来李霁云认识了母亲,又把自己娶做四房……连喜喜听着,开始还有些感动,可 不一会儿,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