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小红门里的笑声 连喜喜雇了辆胶皮回到了兰子的住外。离家老远,连喜喜就发现那两扇红门上 贴了一对鲜亮的门神,门楼的檐下还悬起了两个大红灯笼。摁了门铃,老甘将门开 了一道缝儿。连喜喜顺着门缝向院子里望去,心底陡然一暖。满院子竟然红彤彤的 一片!无怪乎人们都把这儿叫“小红门”呢!敢情是里里外外都洋溢着喜庆——— 正房和厢房的檐下也都挂起了灯笼,窗框上贴满了吊钱,玻璃上也粘着窗花。老甘 说:“这都是谭小姐的意思。老爷,您不知谭小姐的手有多巧,那些吊钱和窗花都 是她自己铰的。” 连喜喜见兰子房间的窗户拉着窗幔,便大步流星地进入正房。刚要敲兰子的门, 听文妈好像也在里面,便将屋门轻轻地推开,无声地看着兰子。屋里的吊灯雪亮雪 亮的,兰子正在灯下用一把小剪子剪着窗花。也许是屋里的温度太高,兰子坐在炕 上铺着的红毯子上,下身着一条淡蓝色的旧裤子,光着白白的脚丫,上身也只穿了 件白衬衫,外边套着碎花的小棉坎肩,乌黑亮泽的长发用一条黄手帕束住,黑瀑般 地在身后流泻。连喜喜的心被攫住了,就那样默默地站着,享受着他生活中少有的 美妙时光,直到兰子把一幅窗花剪完,咧开嘴笑了,连喜喜才跟着笑出了声。连喜 喜将窗花举在灯下细瞧,见是一只大公鸡昂着脖子在打鸣,脚底下还踩着一只正在 挣扎的蜈蚣,背景则是一轮初升的太阳。连喜喜直夸铰得太好了,跟真的一样!连 喜喜还想看些别的,兰子却忸怩着全都藏了起来。连喜喜一着急,跳上炕去抢,又 怕弄坏了,只能央求兰子就看一眼。兰子把藏在身后的那几张举了举,连喜喜见其 中的一张是一对鸳鸯在芦苇下戏水,就嘎笑起来。兰子红了脸,“有什么好笑的嘛? 别人也都是这样铰的!“ 吃饭的时候,兰子细说了认文妈为干妈的经过,还拿出玉簪子给连喜喜看,并 把油亮的长发举到连喜喜的面前。连喜喜说兰子你的头发可真好!他想伸手去抓, 兰子却把头发拉回到怀里,调皮地笑着说:“你要摸也得等吃完饭,刚捏了鸭骨头, 就想摸人家的头发……” 连喜喜细盯着兰子楚楚动人的脸看了又看,兰子的确天生丽质,头上不用油比 用油还亮,脸上不涂脂粉比涂了脂粉还显娇嫩,嘴唇不用膏反比用了膏还鲜润。饭 后,连喜喜跟兰子走进屋里,两个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看看天色已晚,兰子突然 提出要给喜伯烫烫脚。兰子端来一盆热水,除去了连喜喜的骆驼鞍和袜子,把他的 脚摁在水中。快洗完了,兰子说:“你先别动了,我给你铰铰趾甲吧!这么长了也 不知道铰,袜子都快顶破了。”兰子进屋拿了剪子,用目光抚摸着连喜喜,她拽过 一个小马扎,把连喜喜的大脚丫子放在自己的腿上,边剪趾甲边说着话儿。连喜喜 的脚被兰子握在手里,痒痒的感觉简直无以言表。自己也曾拥有过那么多的女人, 可没有一个注意到自己的趾甲长了,更甭说替他铰。连喜喜的心几乎被从脚上传来 的那股热流融化了。他慌乱地应着兰子,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 这一晚,连喜喜就睡在正房的西屋。 钻进热炕上的新被窝儿,连喜喜一时睡不着。听着窗外的吊钱被风吹得呼呼啦 啦的,没有拉严的窗幔缝隙射进了灯笼的红光,映红了屋子的一角。他回味着脚上 留下的兰子的体温,眼前全是兰子的一颦一笑,那般的天真烂漫,那般的柔媚醉人, 而且兰子的话几乎句句在理。连喜喜觉得自己的血管已经与兰子的血管接通了,她 输过来的纯净新鲜的血液正在冲刷着他血管中积淀的污浊,他觉得自己正在变成另 外一个既不是连喜喜也不是万国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