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江倩云之死 转眼过了初三,夜半时分,刮起了大风。连喜喜平明醒来,看着一地折断的树 枝,顿生一种不祥之感。 这时,老甘说唐红云来了电话。连喜喜犹疑着,他曾跟唐红云说过,没有急事, 不要往小红门打电话。他抄起话筒,问唐红云有什么事。 唐红云说:“当然有事。我已在奥飞斯。这几天,上海的许多报纸都陆续登出 了同样的一条消息,我大概给你念念吧———黄浦江口发现浮尸一具,为女性,现 死者身份不明,为原宝丰洋行上海总行洋账房大写、现天津宝丰洋行代理买办万国 才的如夫人江倩云。其身中两刀,身边没有财物,警方疑是图财害命,公共租界巡 捕房已为此开始全面调查……” 连喜喜已经听不清后来唐红云又说了些什么。他颓丧地放下电话,呆怔了好半 天,才到兰子的房里,说他有一件紧急公务需要处理,晚上可能回不来。连喜喜走 到门口儿,回过头来,见兰子正双手托腮静静地望着他。连喜喜说:“刮风了,今 天你就不要去宫红那儿了!”兰子笑了笑,未置可否,连喜喜便脸也未洗,匆忙地 坐上汽车走了。 刚到了宝丰大厦,袁三谋的电话就来了。袁三谋说:“上海公共租界巡捕房昨 天上午就已发来电报,请天津英租界巡捕房协助侦破江倩云被杀一案。经过一天的 调查,已证实江倩云公历一月十七日也就是腊月二十五抵津,同行者有舞女关虹、 吕曼莉。据关、吕二人称,江倩云来津是为了同大哥一起过年的,可她为何又突然 改变了主意,乘腊月二十七的船返回了上海呢?关、吕二人说江倩云已经与你见过 面,还说她可能回上海卖掉了宅子就来天津定居,可她为何不等过了年再走呢?她 随身携带的都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连喜喜无法回答袁三谋的提问。他说他这会 儿心里很难过,让袁三谋过一过到洋行面谈。 放下电话,连喜喜看着唐红云,唐红云也是一筹莫展。唐红云所担心的有两点, 一是江倩云显然是一到上海就被杀了,想必她还没有见到格林;二是江倩云一案的 突发肯定要把连喜喜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天津的报纸早已登出了连喜喜出席 英租界新春酒会的照片,总行的人肯定不会都是高度近视眼。即便是袁三谋,恐怕 也会侦知其中的奥妙了。连喜喜低头在屋里踱着步,唐红云则站在窗前看着大雪, 气氛就如外面的天气一样,安谧而又沉闷。唐红云终于回过头来问连喜喜:“江倩 云随身都带了些什么?”连喜喜说:“除了那枚扳指,还有两张支票,一张50万 元,一张20万元。再有就是一些零用钞票和她自己的首饰。”唐红云直吸冷气: “这回还真难办了,你也没法躲,一躲人家肯定认为你与江倩云的命案有关,更会 穷追不舍。看来,眼下只有向你的两个盟兄弟求救了,你干脆跟他们说实话。他们 为了各自的利益,或许不会对你撒手不管的……”正小声地商议着,值班的打字小 姐送来一份电报纸。电文很简单,称上海宝丰总行格林总经理将于公历1月28日 启程来津。今天是26日,连喜喜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格林亲赴天津,自己 的大限已经到了。连喜喜此刻早已没有了痛苦和伤感。他只是觉得对不起兰子。 唐红云看完电报,神色陡变:“这回不想躲也得躲了,咱们该与宝丰说再见了! 都怪我考虑不周,你赶紧安排善后事宜吧!”唐红云说着,已是泪如雨下。连喜喜 忙说:“这怎么能怪你呢?打我跨进宝丰洋行的那一天起,我就想到迟早会有这一 天的。一会儿我先跟袁三谋交底儿,最好不要牵进江倩云的人命案子,然后再想想 别的办法。实在不行,我就只好离开天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