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三凤朝阳” 连喜喜来到李公馆已经混到第四天了。从这天起,何碧桃开始教连喜喜上流社 会的礼仪举止和谈吐习惯。也是从这天起,碧桃让厨房每天晚餐加一只西洋参炖鸭 子和一盆“三凤朝阳”。 “三凤朝阳”这道菜是阿钱出的方。主料是一只乌鸡和两只鹌鹑,均为雌的, 与一根驴鞭(鹿鞭、牛鞭、狗鞭亦可)放在砂锅里文火炖煮,再配以枸杞、川巴戟、 穿山甲、茴香鹿茸片等固精壮阳的中草药。连喜喜不知那驴鞭为何物,夹起来看了 半天,以为是海参。 阿钱一脸的鬼笑:“这不是你下边儿的宝贝么!”连喜喜的脸竟“腾”地涨红 了。何碧桃赶快把他拉到一边,一是为他解围,也是有事儿问他:“会计一到齐, 你就要到宝丰洋行办公了,洋行里不会有认识你的人吧?”想了许久,才说庶务股 有个职员,好像叫张红升。还有一人,虽不在宝丰大厦办公,但极有可能来大厦谈 事情,此人便是码头上的小把头赵庸,工人们都叫他“赵大肚子”。 何碧桃说:“你再好好想一想还有没有别人认识你,如果只这两个人,那十分 好办,把他俩全都开除就是了。”说着何碧桃就要给洋行打电话。连喜喜拦住她说 :“那姓张的与我无仇无冤,你无故地开了人家,不是砸他的饭碗么?只是那个赵 庸,就让他这么走,也太便宜他了。这两年,他差点儿没把我折腾死。”何碧桃讥 讽连喜喜:“看不出来,你的心眼儿还蛮好的。我提醒你,要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 咱俩早已绑在了一起,就算是我害的万国才,你也是我的帮凶。现在你的面前只有 两条路,要么去坐牢,要么去当万国才。你也不想想,万国才会去可怜一个小职员 么?你说迷均达是赵庸的后台,这倒是应该再想想办法。” 李霁云不止一次地同何碧桃说起过米均达,何碧桃也与米均达接触过几次。此 人十分奸滑,李霁云早就想踢开他,只是看在招商局大写唐杰臣的面子上,不得不 用他就是了。连喜喜见何碧桃紧锁双眉,便随意地说了句:“我看最好的办法是让 赵庸吃官司。他这种人,蹲一百年的大狱都不为过。连喜喜解释道:”这个赵庸实 质上就是个大盗,他家在下瓦房开的那个洋广杂货店,几乎所有的货都是从码头上 偷的,他就是靠这个发的家!“何碧桃听罢,抱住了连喜喜,拍着他的脑袋说:” 我还以为你是个只知道吃喝的猪脑子呢!你这一锤子下去,虽不能在李霁云身上砸 出什么名堂,可米均达先就得服了软儿。“何碧桃抄起电话接通了宝丰洋行庶务股 的金股长,让他立即开除那个叫张红升的职员,给他一个月的薪水,请他另谋高就。 第二个电话,她打给了英租界工部局警务处华籍副处长袁三谋。她把赵庸的罪过, 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要求袁处长立刻拘捕赵庸。袁三谋问赵庸有没有同谋?连喜 喜附在何碧桃的另一只耳内边说,劳文池、章洪信、李聚科都是赵庸爪牙,那几个 软家伙一打准招。何碧桃将连喜喜的话重复了一遍,嘱咐袁三谋要秘密行事,千万 不要让米均达知道。袁三谋一听便知这是宝丰洋行的正副买办起了内讧。他当然是 要站在当家买办李霁云一边的。 然而袁三谋在处理赵庸的问题上,还是相当小心的。他先是密派分局的陈巡捕 长把宝丰码头的“请愿警”一个个单独叫到分局讯问,接着,又让分局密捕了庸记 洋广杂货店的账房先生。还没等吓唬,那人先就尿了,全部兜了底儿。有了口供, 袁三谋立即下令陈巡捕长连夜拘捕赵庸、劳文池、章洪信、李聚科4人,并且查封 了庸记洋广杂货店和赵家的所有箱柜。连喜喜几乎不敢相信,何碧桃只打了个电话, 就把横行宝丰码头几十年的赵庸给办了。他这时才体会到“三凤朝阳”中那味驴鞭 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