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独对皮特 连喜喜扫了一眼书房,目光便落在了写字台上那尊一尺多高扭了三道弯的玉美 人身上。玉美人是用一整块的羊脂玉雕成的,造型在符合人体透视的前提下,夸张 地突出了女人的双乳和臀部。最绝的是,其波浪似的头发不仅刻得丝丝入微,而且 还是金黄色的,料上的俏色运用得十分巧妙。 皮特见连喜喜盯着玉雕不错眼珠儿,便用英语说:“这尊玉美人据说是严嵩父 子被抄家时抄出来的,后来辗转到了吴三桂手中。它的再次出现,是在清咸丰时, 一个侍郎献给皇帝的。辛亥后,这个玉雕被一个太监盗出,索价一万两白银,我出 了5千两就买下了。”连喜喜对皮特的这番话听得半懂不懂,他只是觉得这个玉美 人在台灯柔和的光线照射下,仿佛浑身都散发着热气和体香,真的是非常惹人怜爱。 皮特坐在转椅上,见连喜喜不搭话,便用中国话说:“咱们今天干脆打开天窗 说亮话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若如实讲了,我不会为难你,还可以为你安排一 条退路。” 连喜喜将目光从玉美人的身上移开,转向了皮特神情严肃的脸,对望了几十秒 钟之后才说:“皮特先生,你很爽快,这才对我的脾气,我也是个从来就不会拐弯 抹角的人,我倒是想听听,你为我安排了什么退路?” “你先说你是什么人,我早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是万国才。”皮特的胖脸上 挤出了一点儿笑意。 “你说得很对。既然皮特先生已经看出来了,这么跟你讲吧!我的确不是万国 才,我只是他的一个朋友。他有更要紧的公务去办,不能来天津了,他托付我来处 理一下天津宝丰的小事情。怎么,你觉得我的能力不行?” “好,说出来就好!我的建议很简单,第一,你以万国才的名义,给总行发份 电报,举荐我出任天津宝丰洋行经理。第二,我们共同派人寻找李霁云,与他谈判, 让他拿出100万元,再归还挪用的那50万元,我们给他了结此案。不过这10 0万元要归我,你收受的贿赂我也就不追究了。第三,做完这些事后,你可以随便 去哪里,只是不能留在天津,也不要回上海,你看这个安排怎么样?”连喜喜笑了, 笑得很迷人。皮特以为连喜喜很满意这个安排,便也跟着笑了。连喜喜站起身,捧 起桌上的玉美人摩挲着说:“这个美人儿真好,我很喜欢,能送给我吗?” 皮特瞪大了眼睛:“送给你?我若拿到伦敦去,至少可以卖50万英镑!她对 你们中国人来说是祸水,对我皮特就不一样了,她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连喜喜慢吞吞地放下玉美人,说:“既然她这么值钱,那我就不要了,君子不 夺人之爱嘛!不过皮特先生,你就不想听听我给你安排的道路吗?”连喜喜把文件 箱放在写字台上,打开,米均达提供的所有材料都在这里了。这时女佣敲门,问皮 特是否开饭。 连喜喜说:“皮特先生,我还真有些饿了,你先慢慢看吧!这些文件我共复制 了四份。把你的手从抽屉里拿出来吧!你要真的一枪把我打死了,那么这些文件明 天就有一份寄给上海总行的格林先生,一份给你的英国总领事,一份送海关税务司, 另一份嘛,自然是给报馆了。”皮特只看了文件的第一页,心跳就加快了,看第二 页时,血压已跟着上升。他听话地把手从抽屉里挪开,有气无力地吩咐女佣:“叫 太太先陪客人用餐,我还有事,一会儿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