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依我看,铁树与贾卫的膀胱大同小异。铁树拉尿的时间为2 分37秒,贾卫的时 间为2 分40秒。前者的尿声尖锐有力,铿锵有声,撞击着垃圾堆边的砖墙;后者的 尿声疲软无力。我像一个裁判,我看着手表判定贾卫的膀胱大一些,以微弱的优势 取胜。铁树不服气,表示再喝30瓶燕京后见分晓。 我们回包厢后,芷芷正在抽闷烟,她两眼发直,呆呆地看着杯盘狼藉的桌面。 她说:“郎郎,你也太无聊,无聊到这种地步。”她说话的时候,没有丝毫愤 怒,仿佛连唉声叹气的能力都消失了。我看出她很生气,但我似乎没有力量来阻止 她的坏情绪的流露。我想阻止,但我没有能力。我告诉我自己,我应该像平时一样 哄劝她,一直让她破涕为笑为止。但我这一回再也没有欲望这么做。她自己应该善 于调节自己的情绪。我一直以为,一个喝酒的女人应该同大家高高兴兴,疯疯癫癫 的才对。贾卫与铁树喝不动了,开始相互扯皮,结结巴巴地说着所谓的心里话,稍 不小心,这些心里话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是“真实的生活”。顾芳芳酒醒后不断地灌 茶水。 她抹了抹嘴边的茶水说:“酒后都说谎,真了不起。” 芷芷喝了一口椰子汁,把罐子摇了摇,对我说:“什么时候你能结束这种瞎胡 闹的日子。” “永无结束之日。”顾芳芳回答说。 我讨好地搭住芷芷的肩膀。她马上掰开我的手,以示厌烦。我见她厌烦,似乎 达到了目的,更加无赖了。我说:“大家玩得不是很开心吗?” 芷芷看我一眼,眼圈猛地红了起来,泪水像细线似的从眼睛里喷涌而出,滴滴 嗒嗒地落了下来。 顾芳芳、铁树与贾卫看到后惊愕不已。不过,他们很快就争论别的事情去了。 一时间,我愣住了,我把芷芷的流泪的过程看作是对他人的希望落空后的反应。 她对我失望吗?她曾经对我有过期待吗?我值得她对我抱有希望吗?我说不清 楚。 世界上很多事情无法解释,也不可能解释,眼泪就是眼泪,未必是情感爆发的 反应,就像一个人死亡,死了就是死了,未必就是多么的壮烈或崇高。不是有人总 爱说什么心如死灰,万念俱焚吗? 随后,芷芷一本正经地指责我并不爱她。当然,我们这时已到了沙发那一边, 别人听不到我们的讲话。芷芷说:“别看我平时大大咧咧的什么事儿都装作不在乎, 其实,唉……怎么说呢?” “我没有说你不在乎啊。” “你能不能实在一点。”芷芷说。 “我们谈点别的。我不实在吗?” 其实,今生今世,我唯一的夙愿是和一个良家女子老老实实地厮守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