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小容悲伤的心情一直等到第二天才恢复。我也期待着第二天冬日的阳光,能把 她潮湿的心情烘干。 早晨,小容还没有彻底起床,小科长又来电话了,小容烦死了。但她按下通话 键,她的口气马上就平缓起来。这给小科长造成了一个假象,她在北京没做越轨的 事儿,生活一切都很正常。他娘的,好像我和她有越轨的事儿似的,告诉你们,除 了相互搂抱亲热以外,什么事儿都没有。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朋友们,在这 里我不得不说的是:我们正生活在一个假象百出的时代里。这里人人都是演员,而 且都是那种能扮演各种角色的演员,最大的差异只不过是:谁的演技更加出色罢了。 小科长问话也是够没水平的,问的全是钱够不够?休息得怎么样?故宫长城好 不好玩?以后还是带你去“新马泰”旅游吧?一连串的问题把小容问得直皱眉头。 通话结束后,小容把手机狠狠地摔在棉被上,“嗨,这怎么办?要是天天都这样缠 我。” “不会的,结婚后就倒过来了,变成你缠着他了,尤其你到了年老色衰的时候, 你的青春快要玩完的时候,他就在外花天酒地的,你也无可奈何。因为你最后的借 口是,你丈夫对你还是负起了责任。这是你唯一的安慰。这是女人的悲哀,也是男 人的悲哀。他娘的也是全人类的悲哀。” “你怎么这么多话。以前你可话不多呀?” “话多是建立在绝望的基础上的。以前不绝望,话少,现在绝望了,再不多说 点话,说话的机会就越来越少。” 小容没理睬我,转身去厨房刷牙洗脸。刷牙的时候,我的小容心情有所好转, 她哼着一首老歌,哼哼叽叽,哼哼叽叽的,我也听不清楚。我依在厨房门框边看着 她。她的嘴边沾满了白沫,有些白沫流到了下颚。她握牙刷的手势很奇怪,看上去 很优雅,随着唰唰的声音,她手上的牙刷不停地捣动着。哼歌刷牙,此中惬意的氛 围只有我才能体会。我爱的女子应该就是一边哼歌一边刷牙的那一类。这能让我的 心情变得快乐。我看着小容那条暗红色的紧身毛裤与上身那件米黄色的羊毛衫—— 其粗糙的质感让我觉得我的小容像只会哼歌的羔羊。我摸摸小容的后背。“干吗?” 小容哼了一声。刷完牙后,小容用碧柔牌洗面乳洗脸,紧接着擦干脸部戴上昨晚睡 之前卸下的博士伦。小容的有条不紊让我觉得内心变得安静。 中午,我们去逛秀水街,那里人群熙攘,摩肩接踵。金发碧眼或者黑乎乎的老 外——他们瞄准那些他们国家买不到的廉价衣服,疯狂地购买。在秀水街口,人们 可以看着老外提着大包衣服、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就像当年八国联军掠取财 物一样。我这么说,丝毫没有民族主义情绪,仅仅是想象。走在秀水街上的小容, 她说恨不得把整个市场都抱回家去。 “你的胃口这么大?”我问。 “难道你没有购买的欲望吗?” 逛了秀水街后,我又陪小容去三里屯服装街,几乎每一个摊位前她都要驻足一 阵子,并习惯性的摸摸衣服的质地,看看款式,问问价格。我像一只呆鸟似的迟缓 地跟在小容的屁股后面。小容试了一件又一件衣服,一条又一条裤子,总觉得不够 贴身。她不厌其烦地逛服装街,我浑浑噩噩地跟在后面。她与小商贩喋喋不休地砍 价。她总怕别人要沾她便宜似的,把价格压得特离谱,让小商贩经常发出被强奸了 似的惊呼声。“哇噻,这么便宜的价格你都说得出口啊?”最后的结局总是让小商 贩以沉默来拒绝小容。尽管小容疯狂地砍价,但还是买了不少:一件700 元的黑色 皮衣,一条亮闪闪的仿皮的紧身西裤,裤口绣有棕红色的花纹,看起来很华贵。还 有两套内衣内裤。在三里屯服装街,她消费了约一千四百元左右,大有挥金如土的 架势。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一条牛仔裤。”小容盯着我说。 “那怎么好意思呢?”我说。 “咱们别玩客套了。” 我没有拒绝,但我知道小容的收入与她的消费支出很不平衡。这样,只会导致 我对她经济来源方面的猜疑。假如小容兜里的钱全是小科长的,我心里就特别的高 兴。某种意义上,邓局长把小容看作潜在资产,那么她花小科长的钱就没什么的。 何况,小科长的钱也是来路不明,不花的话,就是对小科长的不尊敬。 我原本想把心里的想法告诉小容,但她也许听了会生闷气,误以为我把她看作 男人手上的“玩物”。 于是,我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