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局面糟透了。我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我走进厨房,手扶着水槽的边沿,垂 头抽闷烟。她们过激的反应令我心生厌恶。但如果她们没有反应,我一定感到失落。 我是一种很贱的动物。小容见芷芷一口北京腔,丫啊丫的嚷个不停,便急了,着急 之下连路县的方言都说出来了,翻译成普通话应该是这样的:“章郎郎,你是怎么 回事?我觉得你这个人挺没劲的。我来这儿又不是来受气的。你以为我喜欢呆在这 里啊。算了,我走了,我们就此了断。”小容泪水涟涟,情绪失控。不知怎么搞的, 这两个人都把矛头对准了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小容跑进厨房拿起了扫帚。慌乱 之中,不知她拿着扫帚做什么。难道当作武器攻击别人吗?显然不是。更可笑的是 芷芷,神经过敏,手里居然拎了一把菜刀。我也不知道这把刀何时到她手上的。现 在,她拎着菜刀虎视眈眈,怒气冲冲,没准失去理智杀得我们片甲不留。 她们手里都持有“武器”,但并没有攻击别人。最起码,看上去她们还有点理 智。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想我是快要疯了,我会无端地被她们逼疯的,我的疯狂在内心长有魔鬼的形 体。当然,理性告诉我,我能压制这疯狂的流露。我还想在这世界上看看明亮的阳 光,与未来的爱人享受性生活呢。芷芷追问我说:“我们是不是就此了断,不再来 往呢?” “我以为我们分手很久呢?”我唯唯诺诺。 “哦,这是误会吗?那是你以为,我不觉得。”芷芷说。 “你的意思你还给我机会。” “别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芷芷横眉冷对。 我浑身颤抖,面对杯盘狼藉生活桌面上的这些残羹冷炙,我没有收拾的欲望。 我不在乎,我只是想让时间来结束这一切。 “那你们怎么办?” “没怎么办?能把你怎么办?”她们异口同声地说。 小容收拾她的行李,说要离开这伤心的地方,其实她应该理解我的生活。我的 生活由于动荡不安必会出现一些预料不到的戏剧化场景。这个场景是我生活中诸多 场景之一。如果一个场景就是一面屏风,那么,十个场景就足以组成一面可以打开 的屏风。我生活在其中,可以被他人纵容,也乞求他人的宽恕。而我欠他们的也无 须归还,正如他们欠我的我不会索要一样。 小容要走,我阻止她。我与她拉拉扯扯,芷芷却在旁边不停地冷笑,一只手挟 着烟,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我挺想抽她一耳光,正如她有时候想揍我一顿一样, 我们是趴在彼此身上的吸血鬼,据说这是情深似海之故。只有到了情深似海的感情, 我们才有一种嗜血的欲望。当一切占有都是以虚无告终时,死亡才可能把肉体与灵 魂不停地扭结的东西一起毁灭掉。我有时候能理解这种情况的发生,只不过这得背 上道德的包袱。 我把小容的衣服袖子都拉破了。她说:“我反正要走的,你就让我走吧。”我 说:“是啊,明天你再走吧。反正机票也买好了。大家别再胡闹了,也别觉得自尊 心受到伤害,也别觉得有多么的重要,冷静下来想想吧。”小容气喘吁吁地坐在我 对面,不再哭闹,我想她一时间也不知道去哪里。她本来有继续哭闹的资格,但似 乎清醒起来,也可能在一瞬间悟透了感情的游戏,也许她会顾及到我与她这么多年 来逐渐培养起来的情感。反正,从她闪烁不定的眼神中看出,她想得比较多。 芷芷见小容被我苦口婆心地挽留下来,显得很失望。她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 腿,抽起了烟,吞云吐雾的,其不屑的姿态完完全全像一个青楼女子。 最后走的还是芷芷。她本来像一个吵吵嚷嚷的剧中人,但走的时候却成了冷静 的局外人。她站在门口说她很厌倦这样的情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发生在她身上, 就像一出荒诞剧一样无聊。她说她还会来找我的。 “随便,”我说,“改天我会把事情解释清楚的。” “你还解释,别解释了,就这么一回事。我以前见多了。” 是啊,见多了她还闹什么呢。好像不闹一闹心里不舒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