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已到第二年春天,万物生机勃发。街道上的树木已郁郁 葱葱的一片。我的生活一如既往,并无太多的改变,但有个现象不得不引起我的注 意:我明显地发胖了,腰间的脂肪开始在裤带的紧勒之下鼓了出来。这是长期喝啤 酒造成的。另一个变化是:睡觉的时候爱流口水,醒来时发现臭哄哄的嘴边有一层 风干了的粉末,而且,在枕边也可发现一些口水流过的痕迹,所有的正在变化的迹 象表明,我比以往更懒了,这证明我在追求无所事事生活的道路上还是卓有成效的。 铁树也在发胖,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发胖。尽管行为艺术是体力活,也挡不住他 身上的赘肉横生,皮下的脂肪越积越多。他把身上的变化归咎为生活无序,又缺乏 锻炼的结果。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减肥,因此,我有理由相信市场上的减肥药很畅销。 据我所知,自从铁树与木盈分手以后,再也没有谈情说爱的冲动与激情了。有 一句话很能代表他的心态,那就是:终于告别了青春。铁树把爱情看作青春冲动之 一。这场青春活动对他来说是大脑充血、心智低下的结果。现在,铁树的心智高得 不得了,把爱情这块赘肉终于在事业中剔除出去了。 在整整三个月没与芷芷联系了。她呼我,要我去樱花胡同坐一坐,因好久没联 系了我听到她的声音有些不适。 “还没找男朋友啊?”我问。但我绝对不把话题触及到邓青容。 “嫁不出去啊,都老茄子一个了。是不是正中你下怀,让你觉得很开心啊?” “别,别这样,我怎么会开心呢?” “现在还有这么善良的人吗?” “真的嫁不出去啊?你嫁不出去,那满大街的男人岂不是都是瞎子了?” “你是不是说你就是其中一个。” “不,”我说,“我的眼睛雪亮雪亮的。” “你呢?下一任没上啊?” “怎么说话越来越尖刻。”我说。 “不尖刻一点怎么能体现我们情深似海的感情呢?”芷芷似乎在电话里冷笑。 她要我去樱花胡同。我心里其实挺想去,毕竟好久没见了。关于樱花胡同的她 的房子的来历,我一直很糊涂。我记得最早我们认识的时候她说是租的,后来我在 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她又含糊其辞地告诉我这房子是她一个远亲的。后来,我又听 里奇说她的房子是最早的一个男朋友的。那个男的叫豹,比芷芷整整大了十二岁。 他特别爱芷芷。但此君有妻子,也特别爱妻子。按中国的婚姻法,他只能是选择一 个,就是说,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但他妻子捷足先登,合法得很。芷芷只好做了一 段时间的情妇。 阿豹是一个面面俱到的完美主义者,自己有一家文化公司,是典型的白手起家 的公司,也算是“皮包公司”之一吧。芷芷开始是给阿豹做秘书,与他的妻子接触 相当频繁,据说两个人还经常去外贸服装街买衣服、去商场购物什么的。后来阿豹 与芷芷的事儿败露以后,他妻子就把芷芷赶走了。 那房子是阿豹去美国的舅母给他的,至于是送的还是借,连阿豹都说不清楚。 阿豹的妻子也根本就不知道这房子的事情。就这样,一直被芷芷占着。 那段事,是发生在1994年,那时候我与小容正在邓建国的造成的“白色恐怖” 气氛中偷偷来往。 据说,阿豹后来去了台北。他早已进入不惑之年,传奇的生活听起来就像一部 小说。房子迟早要被阿豹收回的,只是时间未到。 我听过芷芷讲起阿豹的事,但回忆总是断断续续的,我想这与我记忆不好有关。 我的记忆力一直不好。 扯远了,还是回到与她通电话的场景。 我心软嘴硬的毛病又暴露出来。其实心里挺想去,但嘴上又不这么说。 “你是不是设鸿门宴害我啊?”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改天再说,我这两天特忙。” “有多忙,忙得连上厕所都忘了擦屁股。别跟我来这一套。” “真的特别忙。” 其实我一点儿都不忙,我想去樱花胡同,我嘴上说不去并不等于我心里也这么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