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三棵青春树(54) 茂才不管金娃咋笑,只是沉溺在自己描绘的境界里,眯上眼睛继续说:“凤 英洗脸、洗头发用的是洋胰子,你就没闻过那么好闻的香味,从人身边走过 一阵 香风……人家给头发上的头油都是用小玻璃瓶瓶装的,哪像咱徐赵村的妇女 用木 匠刨木料刨下来的‘刨花儿’泡水给头发上抹哩……唉!” 金娃没想到,茂才进城当学徒当相公娃时的一百个不悦意,如今才几天,就 像变了一个人,他一阵说不出来的烦躁,光觉得尻子下边苇席热得滚烫,便 向炕 边头稍凉的地方挪了挪位置,缓一缓又问:“那你大答应那家媒人了?” “我大那眼窝头儿比我还高哩,他光想攀上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至少不比 我家家境差。我奶要给我订上一个长得‘’(nou )的女子,叫人看得心疼 她, 我奶生怕她孙子受委屈……” “一个没订?” “一个没订。” “那就把凤英订上……” “你倒想得美,那是凭嘴能说成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你就不要痴心妄 想,本本分分活你的人……” “这倒是实话,好,好,睡觉,睡觉……” 初四一早,茂才掮上个装衣裳的包袱,提个装花花馍的布口袋,又进省城当 他的学徒去了。金娃没敢给狗蛋说茂才的婚姻之事,自己也没去送他,觉着 人活 着就像在官路上走,有不少岔路小道,大家走着走着便走散了,分头拐到自 己的 路上去了……他看着挂在墙外头的麦锄,心想今年麦子返青后,不管大弄啥, 先 把麦锄好。眼下,他也只能弄这事。 按常理说,今年开春不错,去冬雪大,地里墒情好,麦子返青,开始拔节, 能苫着老鸦了,庄稼户们都在心里有了个盼头。谁知晴蓝蓝的天,一声霹雳, 半 天里掉下炸雷来,把石川河上下、南山根以北这片大地都震得颤抖起来。这 炸雷 是省城传来的,说是潼关东边外省的镇嵩军奉北京北洋政府的命令打进来了, 势 力很大,把省城给包围了,围得水泄不通。守省城的是倾向南方广州革命政 府的 军队,庄稼汉传言杨虎、李虎二虎领着军队守城,一直在省城四周和关厢、 稍门 外的镇嵩军打仗。徐赵村的庄稼户人心惶惶,担心能守得住吗?却又毫无办 法。 好在徐赵村僻处南山根边,不在通省城的东西大道上,镇嵩军一时还顾不上 派粮 子开到徐赵村来。庄稼户们还能黑夜里脱光衣裳睡觉,只是附近几个镇子上 盐、 布都涨了价,粜粮食的少了,市面有些萧条。金娃他大这个四处游逛的呼卢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