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底 木东宇这几天挺多愁善感的就把丁海涛和石磊拉到一幽静的地方去吃饭。木东 宇今儿个特矫情,弄了根吸管吸酸奶,吸完了说咱们都看着对方二十几年了,从孩 子长成大人,这是多大的变化,昨儿个我看咱们幼儿园的合影时,突然间认识到了 这个问题,可没看照片时,我怎么就感觉咱们是一眨眼就长大的,特恍惚! 石磊听了颇不屑,说木头你别在那装哲人,酸不酸? 丁海涛忙声援木东宇:“石磊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健忘,想当初你被人家囡囡 甩了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不知比这酸上多少倍!” 石磊立刻来了精神,俩眼睛瞪得贼亮说木头你被林芽甩了呀!细想想木头你也 挺不容易的,身边美女万万千你非选种一叛国出逃的,后来在时间的冲刷下死去的 心刚活泛点你又挑了个妖精,瞧你这什么命呀,哥们一场我都替你难过! 木东宇嘿嘿乐着眼神特阴险。 丁海涛忙用脚踹石磊,哪想这人说得正高兴仍滔滔不绝地往外涌:“要说木头 你还真没人家安鹏帅,安鹏要真去演什么青春偶像剧,都不用说话,一露脸就得晕 倒一片。” 木东宇把牙咬得嘎嘣嘎嘣响说石磊你等着,林芽当我媳妇那天我让囡囡当伴娘! 石磊开始没反映过来等反映过来了说你甭想了,囡囡毕业就要嫁我了! “不信你等着!” 丁海涛刚开始觉着两人掐得挺有意思,龇着牙在那看好戏,可看着看着觉着不 对劲儿,两人都信誓旦旦地要迎娶美人归,合着在这衍他呢!于是捏着嗓子说哥俩 别掐了,想当年咱哥们往那一站虽说不上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倒也跟三根大葱似的, 走到哪都挺招风,看着那些MM给咱暗送秋波,咱理都不理,活得特男人,可如今, 却被盘丝洞里这群妖精一网打尽了,细想想,我是幸运的,被放出来了,哥俩别为 我伤心,是哥们干了这杯,全当庆祝我重获新生! 话说到这份上,俩人啥也不好说了,只有端起满满一杯酒饮了。 石磊今天觉得自己有点佩服丁海涛了,真真拿得起放得下,是男人,将来肯定 比他有出息。 丁海涛嘴上不说伤心,心里却还隐隐做痛,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有 生以来第一次失眠。 林芽没敢约丁海涛见面,只是打电话,话说得很委婉,委婉得丁海涛几乎以为 电话那头那人不叫林芽,丁海涛说芽芽谢谢你,不用怕我伤心,有话就直说吧! “莫莫傍了个大款儿,从即日起正式与你终止恋爱关系!” “芽芽你在哪呢?” “街上呢。” “干什么?” “随便溜达溜达。” “怪不得这么吵,我也想逛街,你具体位置在哪,我现在就过去。” “东经N ,北纬M 。” “说真的,我今儿个就陪你逛街,你前面挑东西我后面刷卡成不?” “你昨儿个抢银行了你,再说了我凭什么让你刷卡,我挺大一新时代女性,我 自立还立不过来呢,怎能花他人钱财!” “至于吗芽芽我这上赶着巴结你不就是心里郁闷想找个人聊天吗,又怕耽误你 逛街,只好想出这么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却惹你这么多闲话,全当我啥也没说,你 哪呢你?” “肯德基里吃冰淇淋歇脚呢!” 冰淇淋还没吃完,丁海涛就来了,戴一挺炫的墨镜装酷,进门就东张西望一不 小心撞一桌子上跟盲人似的。林芽只好喊他,这瘪三跌跌撞撞摸过来,林芽一把扯 下他的眼镜说小样你戴上眼镜我就不认识你了! 丁海涛眼睛肿得跟俩烂桃似的! 林芽愣了一下然后又把眼镜给他戴上说还是遮着好不然我都没食欲了! 丁海涛又给林芽要了杯圣代,自己喝可乐。 林芽看丁海涛一幅长谈的架势不禁暗自叫命苦怎么谁失恋都找她呀,她失恋时 找谁去了,这世界忒不公平,本来自己都伤痕累累了还得去为别人疗伤! 果然,丁海涛那一茶壶脑袋开始喷水了! “芽芽你说莫莫是不是一不小心被人骗了,鬼迷心窍才做出这个决定!我是前 想后想好多遍觉得我俩郎才女貌挺般配的,我和她确定关系后也没干什么对不起她 的事你说她怎么就这么一点前奏都没有就给我奏上分手进行曲了,这搁谁谁受得了 呀!太突然,不容人有个思想准备!”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就再找个算了,别在这扮演痴情男人,谁都知道你不 是那样的人,扮了还让人笑话!” “芽芽你说话忒难听,凭什么你对安鹏那是死心塌地,我偶尔动次真情都不行 了!” “说你自己的事,少提我!” “哎芽芽这回我还得真跟你提,前些日子我去SUPERSTAR 看到安鹏和一男人干 起来了,两人跟斗牛似的在那支巴,SUPERSTAR 那漂亮的女老板在一旁哭,那场面, 绝对叫人浮想联翩,那女老板也真叫漂亮,都哭成那样了,却跟一支梨花春带雨似 的,那楚楚可怜的样没法让男人不动心,怪不得安鹏把你甩了!搁谁谁不甩你呀, 发起脾气来大虫似的!” 丁海涛的发言在一声尖叫中戛然而止! 林芽冷笑着差点没把他的脚指头零落成泥碾作尘! “后来呢?”林芽问。 “我可不敢再说后来了!” “让你说你就说!” “后来俩男人出去了。对了,那男人我见过,有一次去木头家我看他正和木头 他家老爷子喝茶,木头说是他家老爷子一朋友,想从他家老爷子这揽开发区的活做 做……” 林芽只觉脑袋“嗡”地一声,丁海涛下面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见,她思维中只 鼓点一样“砰砰”跳着前几天爸爸在饭桌上说的几句话“爸爸拿下了开发区1/3 门 窗的活,芽芽,来!跟爸爸干一杯,庆祝一下!”那晚爸爸一直很快乐,妈妈坐在 一旁看着,也幸福地笑。 林芽突然拉起丁海涛说走和我去SUPERSTAR 。 丁海涛见林芽青面獠牙的甚是恐怖,吓得他忙不迭地偷偷给木东宇打电话。 “你们老板呢?”林芽问坐在吧台后打瞌睡的调酒员。 “呀,林小姐呀,好久不见,老板今儿个没过来。” 林芽就叫了两杯葡萄酒,然后给王琪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王琪来了,笑容满面地迎过来说芽芽最近忙什么呢,今儿个怎么这 么闲跑我这来玩。 林芽说哪里闲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是林正和的女儿。 王琪脸上的笑容瞬时冰冻,然后破碎,唏里哗啦掉了一地。林芽好象什么也没 想夺过丁海涛手中还没喝完的酒就泼在了王琪的脸上,王琪的脸苍白可怕,红色的 液体一滴一滴向下坠落,如同她流的泪。刚到的木东宇站在两个女人的面前,不知 道发生了什么。用眼神去询问丁海涛,这瘪三却没事人似地在那咧着嘴看好戏。 “王琪我林芽不是不讲理的人,安鹏让你橇去了我一句脏话都没说,我自愧不 如,我认输,但我爸不一样,他有家有老婆有孩子,你卖青春卖肉体也卖感情随你 便,但别上我家来卖!王琪我告诉你我一看见我妈我就暗下决心哪天我要知道谁是 勾引我爸那小妖精我一定灭了她!可万没想到是你,咱俩的交情算是到此为止,全 当我没认识过你这人,从前的事咱俩一笔勾销,要是从今儿个起我再看见你和我爸 在一起王琪我告诉你我和你没完,雇十个杀手我也雇得起到时你她妈的别死到临头 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林芽把那只玲珑剔透的高脚杯狠狠摔在地上,一声脆响,碎成无数片。 王琪依旧不说话,酒已干涸,脸僵硬得如同长了层壳。 林芽甩头走出SUPERSTAR 。昨天刚下过一场雨,天空高远湛蓝,空气清爽得仿 佛经过十八层过滤,可林芽却觉得喘不上气来,泪水汹涌而出,心疼得厉害! 街上的车多得跟鱼群似的,把每一个空隙都流动地填满。木东宇和丁海涛紧跟 在林芽身后,恐怕她一不留神钻车轱辘底下去。林芽走过无数个十字路口,终于累 了,便坐在了街边的花坛上,这才发现一直有俩人跟着自己,于是吩咐快弄瓶绿茶 来渴死我了。木东宇瞪了丁海涛一眼丁海涛立刻兔子似地蹦开了,十秒钟后拎来三 瓶绿茶。 木东宇本来想劝劝林芽的可想来想去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丁海涛他爸那老实的 人听说在外面都有个相好的,何况是腰缠万贯风流倜傥的林正和,一个成熟多金的 中年男人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这年月说心里话当个好男人比当个好女人难,诱 惑忒多!木东宇就不信他家老爷子在外面没三两个红颜知己,可木东宇绝对佩服的 就是他家老爷子在怎么折腾别人也看不出来,整个一新时期俯首甘为孺子牛的生动 写照。木东宇也懒得去想那些事,想多了自寻烦恼! 林芽一口气饮了一瓶绿茶,觉得不过瘾,又把木东宇手里那瓶没开封的抢了下 来。吓得丁海涛连忙拧开自己手里的绿茶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林芽灌了个水饱,人 也支棱起来点,说这世道是怎么了,人家没钱的天天盼着能被钱在脑门儿上砸俩包, 锲而不舍地买彩票;咱这有了钱,可有了钱又怎么着,天天醉生梦死不思进取家庭 破碎亲情淡薄人跟人之间仿佛除了票子就没别的了,精神极度贫穷,他妈的穷的就 剩下钱了! 木东宇连忙响应组织号召顺竿往上爬:“对,这钱真他妈的不是东西,没了你 想它有了它还折腾你,总之让你消停不了!” 丁海涛见状也表决心:“我他妈的这辈子最恨钱了!我要是有了票子莫莫也就 不至于弃我而去了,我想想我就郁闷,我现在看谁有钱我就恨!” 林芽发泄完,目光又呆滞起来,看板砖缝里钻出来的小草,然后嘻嘻乐着说真 够顽强的,这环境里还能发芽! “是呀,这植物就是比人强,哪象人,脆弱着呢,说不定哪天嘎嘣一声就没了, 政史系那王强听说前几天在街上让车撞了,瞬间毙命!”丁海涛说完吱喽又喝口绿 茶润润喉。 林芽却觉得大脑内轰隆一声先是打雷后是闪电然后恍然明白过来丁海涛说了什 么话,忙问王强让车撞死了? “死了,都大上个星期的事了。” 林芽就呆住了。 木东宇再看她时,林芽的泪正一滴一滴地落,没有声音。 木东宇轻声问:“你认识他?” “认识,他还从家乡拿了大枣给我吃呢,特别甜——” 丁海涛特想扇自己一嘴巴,他今儿个特恨自己这张嘴——臭的跟刚吃完王致和 似的,怎么就不能说点让林芽高兴的话呢! “咱回去吧。”林芽突然说。 “好,回哪,我开车送你。” “回家。” 木东宇回头找车突然想起车停在SUPERSTAR 门口了,说我拿去,临走时瞪了丁 海涛好几眼,丁海涛忙点点头,就是木东宇不瞪他他也打算从现在开始保持缄默了! 坐上车不久林芽就快乐了说木头咱还是回学校吧,我想看看王强! 丁海涛刚想说人都化成灰了你上哪看去可一想起方才木东宇那眼神立刻憋了回 去改口道好啊好啊! 林芽从车里下来拣了个长条木椅坐下,双眼发呆注视那条干净得只有几片树叶 的柏油路,半晌说王强扫了它一年,半片树叶都不放过。 “啊,那人就是王强呀,你要早说我不就知道了!”木东宇拍拍脑袋说,“芽 芽你想想他拿把对于昆虫来说具有毁灭性的大扫帚这一年到头杀了多少生啊,如今 是那些死去的灵魂在召唤他,凡事皆有因果,你别只为果而伤心,去想想因,便也 释然了(liǎo )。 “你要想出家当和尚我送你一木鱼别在我这念经了!”林芽白了木东宇好几眼。 “使不得使不得我要是真当了和尚你可就嫁不出去了!” 丁海涛咯咯地笑跟一老母鸡似的。林芽上去一拳说丁海涛你这瘪三闲了没事怎 么到处捡笑话,告诉你我嫁不出去你也未必娶得着! 丁海涛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你这不是当着木头说非我莫嫁吗!芽芽我还想 多活几天呢你可别信口开河!我告诉你我对莫莫那可是用情极深不会这么快就移情 别恋的!” 林芽气得脸都青了,却也禁不住乐了起来。 这时就见一体态庞大的美女跑了过来,冲着林芽喊芽芽呀你忒狠心,回了学校 也不到宿舍去看看,在这陪着俩帅哥打情骂俏哇! “老大你算是学坏了,多纯洁的一女孩,现在说起话怎么这么没水准!什么叫 打情骂俏,我们在这哀悼亡灵呢!” “管他什么呢,回宿舍呆会儿,怪想你的哇!” 林芽就和木东宇丁海涛告了别,挽着老大走了。 丁海涛晃着脑袋说嘿这什么人,刚才伤心得天昏地暗的,眨眼就没事人似的! 木东宇瞪丁海涛说瘪三你都说什么了弄得芽芽去SUPERSTAR 闹。 “其实也没说什么太关键的,都怪芽芽悟性太高,那么一联想就联想到了,然 后就找人拼命去了!都不容我拦!” “哪天我急了非把你那喷壶嘴焊上不可,人家都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敢情就形 容你呢!” “今儿个你说什么都成,我全当没听见!听好了,这是给芽芽面子,要不然我 现在就打你个满地找牙,看你能不能给我找出颗象牙来!” “嘿!你还来劲了!” “来劲了怎么着!” “不怎么着!”木东宇一拳过去,丁海涛躲闪不及,腮帮子上挨了个正着,觉 着嘴里有点腥,知道牙把肉硌破了。丁海涛的火腾地一下就窜上来了,过去给木东 宇一拳。 等林芽赶来时,两人都灰头土脸嘴斜眼歪的,看见林芽还都努力装笑脸,笑得 那真叫一惨不忍睹! 林芽一手牵了一个说这都多大的孩子了一会儿看不住就打架,你说说愁不愁人! 正数落着前面开过一宝马轻巧地停在草坪旁,隐隐见里面是花枝招展的莫莫, 林芽一个没牵住,丁海涛兔子似地窜过去拉住那先下车装绅士给莫莫开门那男人就 打,那男人明显吨位比丁海涛大,刚开始是措手不及挨了丁海涛几拳等缓过神来丁 海涛立刻落在下风。木东宇立刻冰释前仇弯腰抓起一块板砖就过去了! 莫莫跟一老佛爷似的一直端坐着没下车,直到那男人脑袋被开了瓢倒在血泊中, 她才袅袅婷婷地下了车,给112 打电话。 一群从食堂刚吃完饭的低年级学生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事故现场,还有一呆 瓜从兜里摸出手机嚷嚷着要打110 ,林芽上去给他一脚说你吃饱了撑的!那呆瓜见 一如此凶神恶煞的女金刚忙把手机收回嘴上念叨着本来就吃饱了撑着呢! 那天在朋来阁吃饭石磊特挑理说丁海涛你不对,打人也不叫上我一声,我这身 肌肉为谁长的,就是为揍人长的,这好事落了我,让我心里郁闷,来,罚一杯! 丁海涛笑着干了说石磊你还别说风凉话,你要真想为朋友分忧你把我花的医药 费报了! 石磊当时就瘪了说我这月手头正紧,能挤俩钱请你来这吃一顿我都卖血去了我 还哪有闲钱给你报销! 丁海涛就乐说你一到关键时刻就秃撸扣你什么玩意儿! 莫莫也在场,整场一句话也不说,不管谁给她到酒,倒了就喝,跟和白开水似 的,林芽知道莫莫的酒量,就算这些日子跟着老板灯红酒绿地也不至于就突飞猛进 到这地步。林芽就知道莫莫在求醉,她觉着醉了是最好的逃避,就什么都不用说什 么都不用解释,干净!林芽见莫莫喝得有八成醉了,就说什么都不给她酒了,莫莫 急了,嚷着说芽芽你小气什么,又不是你买单!芽芽便贼兮兮地笑说这要是燕窝我 才不拦你呢,酒这玩意儿它伤身! “可不喝我伤心!”莫莫过来抢酒。 “好好的伤什么心,你傍那款儿虽说挨了一板砖,可还活得好好的,也断不了 你的财路,应该高兴才是!” “林芽你王八蛋!”莫莫尖声叫道。把一水晶杯顺手摔到地上,可惜没听着声, 地毯太厚实! “我这说的都是实话呀,这年头怎么连说句实话都得挨骂,让我这种不会撒谎 的老实人怎么活呀!” 囡囡逗得一个劲儿扑哧扑哧地乐,不知道林芽这又是在扮哪出。 莫莫气得翻了翻眼说芽芽你厉害,我敬你一杯! “敬什么敬,你要因斗嘴斗不过敬酒,那可不是一杯两杯的事,哪回你赢过我, 要从头算,这酒咱俩今天喝不完,改天,你请我,咱再喝,这借花献佛的吝啬事你 别做,做了让我瞧不起!” 莫莫就开始哭,是那种号啕大哭,趴在大姐背上就哭,哭得大街心爱的旗袍一 片水墨山水。 丁海涛急了,过来拉着莫莫说今儿个吃饭大家伙还叫你就说明大家伙没怨你, 你来了,就说明你还没和大家伙生分…… “你这么劝,就说明你心里还有莫莫!”林芽抓个话茬插嘴。 弄得丁海涛和莫莫都挺尴尬的,两个人一个停了哭,一个停了说,雕像似地对 视着,丁海涛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还搭在莫莫肩上,便倏地一下缩回来,然后回到自 己位置。 木东宇见冷场,忙站起来劝酒,几杯下来,就又热闹起来。 林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不痛快,却又说不出个具体原因来,一急就 找个借口先行告退了。 木东宇尾随其后,亦步亦趋:“我说姑奶奶,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又和谁置 气了!” “我象那种闲了没事就置气的小气人么!”林芽把两条细长的柳叶眉挑得高高 的,两颗黑宝石一样的眸子闪着冰冷的光。 “那怎么就走了,不扫了大家伙的兴吗!你一挺懂事的人今儿个怎么了!” “我心里烦。”林芽不知怎么就收了刚才那尖利样,跟缩回利爪的小猫似的, 缩成软软的毛茸茸的一团,让人心疼不已。 “还为王琪的事?” “不全是,我知道,我打王琪打得没道理其实没有王琪也会有其她人,只不过 是恰巧罢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芽芽你的确不同于一般心胸的女孩,看事看得开,看得透, 明事理,就这点,我娶了你有福了!” “你少贫好不好,我这正烦着呢,你还来招我!”林芽又开始试探着伸爪子。 木东宇就知道他是属螃蟹的,一急了就来横的,他玩笑只能开到此为止,再深 了就该挨收拾了,于是笑着问那还为什么事呀? 林芽看着饭店外面挤得满满的公车,摇着头说木头你知道吗我这些天总在想一 个问题那就是现在的人当真就没有一点信仰了吗,实际得只剩下金钱和权利了吗? 我知道有些人当婊子是迫不得已,但莫莫不至于吧!想着咱小时看那些电影,什么 《鸡毛信》,《小兵张嘎》,《烈火金刚》,《红岩》什么的,那时人多穷呀,可 为了心中的那份信仰,那人都站得多直,哪象现在,卑躬屈膝的,卖身求荣的,捧 臭脚随大流的,让我看了觉得心里发空! “那时不也有汉奸吗,什么何大拿,高铁杆,溥志高,都是什么好饼!” “也是,可毕竟有那些站得直的,我现在怎么就看不到一个呢!就我们系那主 任吧,平日里看着挺道学挺正派的,对谁都不苟言笑,把男女大防看得比啥都重, 前些日子竟把一大二的女生给忙活了;还有一教授,瞅着特恃才傲物,视功名如云 烟的样儿,可为了出本书,竟拐弯抹角地给出版社的人使钱。” “也有。” “什么?” “站得直的。” “谁?” “你师傅。” “方杰萧?” “对,就他,我是从心底里佩服他,这叫什么,脊梁!咱这么大个国家就靠他 这样的人撑着呢!” “可他太累了,师傅收到的威胁信恐吓电话不计其数,半路上让人揍了好几回, 门牙折半截还是后接的呢!” 不知怎么的木东宇突然心情也沉重起来,问芽芽你去哪呀? “去看看师傅吧,实习结束后还没回过报社呢。” “我送你去吧。” “不了,我坐10路去,你快去陪大家伙,时间长了不好。” 木东宇看林芽坐上了10路,便转身往酒店走,可心里却空落落的,有点找不着 北。 “方哥不在。”一姐姐塞给林芽一杯绿茶,“好些日子没看见你了,忙什么呢?” “瞎忙。” 林芽闲唠了会儿,起身走了。 天有些阴,其实今儿个一早起来就是阴的,也许要下雪了吧。林芽沿着街边往 家溜达,树叶早掉没了,光秃秃的树枝张牙舞爪地伸着,跟珊瑚似的。 只小兰在家,说妈妈去了紫金阁女子生活馆了,这是妈妈目前唯一的嗜好了, 在这个家庭里她能自由支配的只有钱了! “今晚吃什么?”林芽打开电视问。 “小鸡炖蘑菇、豆花鸡蛋羹、百合腰果西芹、陈醋花生米。” “行啊!”林芽笑着说,“你明儿个去朋来阁当服务员都成了!” “我爸今儿晚回来不?” “没说。” “哦,你忙去吧!” 小兰就回了厨房。 林芽并没心思看电视,躺在沙发上迷糊起来。 手机响起,是师傅的。急急地说芽芽呀?听说你找我了着,有事? “没什么事,想你了,过去看看。” “正好,今儿个天怪冷的,你到老四川,我请你吃火锅。” 老四川里人头攒动,热闹得跟过年似的,林芽拨了手机找师傅,就听师傅喊, 一抬头,正站在楼梯上冲她笑。 方杰萧胡子拉茬的看上去特沧桑,林芽坐下脱了大衣问最近不挺好吗? “挺好。” “可看你这样怎么跟劳工似的!” “不瞒你说,我去白家屯煤矿当了快一个月的劳工了。” “你还敢去那?”林芽眼珠子瞪得牛似的,“不怕死了连个全尸都落不着,咱 不是缺钱缺疯了吧,是不是最近打算结婚钱紧呀,那这样也不成,冒这个险万一真 翘了那嫂子还不成寡妇了!” 方杰萧塞嘴里几片羊肉片,吱喽一口酒,邹了半天眉然后舒展开说芽芽你这都 跟谁学的呀,我这话还没说完呢你哪来那些闲嗑! “成,算我多嘴,你接着说。” “我是听说那有新情况,打了好几个星期的外围战,没弄出半点消息,只好深 入虎穴了!” “什么情况?” “杀人换钱!” “杀人换钱?”林芽觉着后背直冒凉风。 “把从劳务市场拉来的羊弄死,然后报事故,然后黑了所谓的抚恤金。” “弄了半天就是杀只羊,跟把自己鸡鸭赶到大马路上让车压然后管司机要钱的 刁民差不多!” “是矿工杀矿工。” “那好办,杀人偿命!” “不偿命,还能换钱!” “我不信!” “不信也得信。”方杰萧阴着脸嘿嘿一乐,“这世界上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多了, 可又偏他妈的是真的!” “说说。” “不说,说了就不值钱了,明儿个自己买报纸看去!” 林芽上下打量方杰萧几眼,扑哧一乐:“什么时候学的,只认钱了!” 方杰萧也乐:“芽芽你别在这装清高,我没钱我喝西北风去我,我下矿一整月, 冒着生命危险得来这一内幕消息我能轻易说么,我告诉你我昨儿个夜里回来的,我 特困可我躺在宿舍的床上愣是不敢睡,怕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把好不容易弄来的消息 当梦话说出去,那就便宜我上铺那头驴了,他那没道德的人能立刻攥一稿然后用化 名投别的报社去,到时我累死都白累死,还得换领导一顿暴批!没地方讲理去!” “你上铺那人我看着挺淳朴的。” “披着羊皮的狼!” “这年头狼都龇牙咧嘴地行凶作恶,有狼还能化装一下已经比较不错了,知足 吧!” 方杰萧就又乐了,捞出一堆羊肉大嚼一通,问:“找我有事?” “没事,就是想你了。” “这么多年除了我妈还没人跟我说过这话!” “什么意思,除了你妈别人就没想你的权利了!” “不是,不是,我听了这话就是感觉心里挺热乎的,不知道是火锅辣还是感动 的。” “这说明你还没被金钱腐蚀成冷血动物,我想你一回还算挺有价值的!” “真没事?”方杰萧似乎还是有些不大相信。 “你要真想没事找事也成,把我弄到你们社工作去,我这眼瞅着就毕业了。” “说笑话呢吧,就你这身家,能去报社做苦工,就是你想去,木东宇家能同意 吗?” “没意思,一说话就胡乱联系,那都是他们的事,我说的是我自己的事。” “你真想来?” “真想!” 方杰石抻出一磁盘:“我用了一小天写的,给你了。” “什么?” “我这几个星期的采访成果呀!” “这我不能要。” “你把这给副总编,说是咱俩合作的,基本上你毕业后就能来这上班了。本来 你实习这段时间表现就不错,大家对你印象挺好,再加这一重磅炸弹没不成的!” “林芽终于知道什么叫热泪盈眶了,她抹了把溢出来的泪,哽咽着笑:”师傅 你心意我领了,但东西坚决不收,别劝我,劝也没用。我从今儿个起可就把你当朋 友了,哪天碰着个相当的女生我在给你介绍一下,这么大了总不能独身呀,你不急 你妈就不急!“ “有徒弟这么和师傅说话的吗?”方杰萧呵呵乐。 “那怎么说?小徒自当留心,为师傅觅一位才貌双全的妙龄女子,眼见师傅而 立已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师傅不急尔母亦急也!” 方杰萧笑得更厉害。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