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瘫软了(2)
小金压低了声音问:“我是县衙的金捕头,谁派你们来?”
——这是他心底最大的疑问。
——“八队”怎么会在花地出现,奉谁的命令?
他紧张地盯着那双眼。
双眼慢慢合拢了,但眼睛下的嘴却张开——“啐”,血污喷到小金脸上,带着
最后的仇恨。
嘴合上了,线索也断掉了。
小金悲伤地继续往前。
他想找到另一个一息尚存者。
他发现了一具倒伏的武士,急忙上前。
可他没有看到那人的脸,因为没有头!头已经被他砍掉!
小金盯着那血肉模糊空荡荡的肩胛,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他趴下,吐了。
——他欲哭无泪,他只想吐。
——他的血已流了许多,他吐出来的还是血和泪。
——他怎么能够不吐呢?这一切太他妈的疯狂了!
——偏偏还没人告诉疯狂的理由!
小金吐了许久,把肠胃里能吐的东西都吐了个一干二净!
他觉得肚子清净了。
脑子却在燃烧。
他必须把这件事想清楚。
他脸上冷冰冰的,不能露出一点儿思考的痕迹!作一个捕头,最需要冷静。
他慢慢地走回去。到了小妹身边,小妹静坐着。
他不说话,默默地把箭重新插回箭囊。
他又仔细擦干三把飞刀上的血,装进小妹的鹿皮囊。
“你走吧。”她突然说。
“走?为什么?”小金问。
“官府只要杀我,”小妹平心静气地说,“你不要再管我。”
“我不能不管。”小金苦笑说。
“你跟着我,只会死!”
“生有何欢,死又何惧?”
——小金说的是实话,一个人刚刚被迫杀了十六名官府同僚,的确没什么欢乐
可言。
“你会把我们俩都害死!”
小妹突然说了句奇怪的话。言下之意,竟像责怪他把她从牢狱里救出来!
小金看着她,却苦笑了——“不错,行路难!”
“你说什么?”
“李太白的诗——”小金解释说,“行路难,行路难!”
他似乎终于领悟到真正的诗意。
“多歧路,今安在?”小妹背了后两句。
“但我们只有一条路。”
“何路?”
“生路,逃亡之路。”
“我们不是一直在逃吗?”
“我们到底在逃什么?”
“我们仍往北逃?”
小金问得奇怪,小妹居然反问得更奇怪,似乎要告诉小金一直往北去找“飞刀
门”的,并不是她。
“为何不?”
“那还不快逃?”
“你会不会骑马?”小金盯着她问。
“跟骑马有什么关系?”
“因为——”小金说,“若我们两个都骑马,可能会逃得快一些。”
说完,便一瘸一拐,去牵回了两匹马,一匹是“八队”的,一匹是他自己的。
他扶小妹上了一匹,自己上另一匹。
这个举动可以有多种解释:
——他太衰弱了,抱不住小妹。
——他确实想逃得快一些。
——他不想抱小妹,表示对她的冷淡。
但无论如何,分别骑在两匹马上,两人就不能肌肤相亲,他便能更冷静地思考
问题了。
在离开花地的路口,他留下了一根黄布条系成的蝴蝶结。蝴蝶结代表紧急,他
要求紧急跟他的兄弟会合。
他从没有这样渴望、迫切甚至愤怒地想要见到捕头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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