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第九章我的伤感的情人(9) 只有一次,她闹牙疼。我在厂里遇到她,直接问她:" 还疼吗?" 这时正好 倒B 从我们身边走过,听到这句话,就扭过头来打量我们。白蓝做出很疼的样子, 指了指腮帮子,好像讲不出话来。后来在医务室里,大肥婆不在,白蓝对我说: " 你说话注意点,什么疼不疼的,让人误会。" 我满不在乎地说:" 不会误会的, 只有处女才疼。" 说完这话,冷不防脸上被她抽了一下,生疼。我低头一看,她 用来抽我的竟然是一副橡胶手套!她还问我:" 你疼吗?" 那次我真的火了,我 说,咱们俩这么浓厚的交情,为了一句笑话,你丫竟然用妇检手套抽我!她就说 :" 干净的。" 我听我奶奶讲过,男人要是被女人抽了耳光,就会连倒三年霉,唯一的办法 是把耳光抽回去。但是,像这么一个敢咬老虎的女人,她准保会把耳光再抽回来, 那就抽来抽去没个完,有这种闲情,还不如躺到床上去做爱呢。倒霉就倒霉吧。 有关我和白蓝之间的事,厂里没人知道。白蓝不希望别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我更是吃够了写诗和看胸罩的亏,再也没那么傻了。回想我刚进厂的时候,跟着 老牛逼到处招摇,一点便宜都没占到。工厂生活有一条原则,隐秘之处最安全, 只要没人注意你,就能年复一年地混下去。可惜我明白这个道理已经太晚了,而 且运气不好,最终还是得去上三班。 其实,我和白蓝对外保密,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和她都知道这场爱情最终将 会以什么形式来收场。她曾经问我:" 要是咱们分手了,你觉得厂里哪个姑娘合 适你?" 我想了想说:" 我觉得劳资科的小噘嘴不错啊,以前对我很凶,现在好 多了。" 白蓝说:" 那姑娘有什么凶的,小丫头一个。" 我说:" 人家也就比你 小一岁,哪里小丫头了?" 白蓝说:" 找秦阿姨说合说合吧。" 我说:" 不行的, 她是李光南的老婆,朋友妻不可欺。" 白蓝说:" 那倒也是。我把我表妹介绍给 你,还在读中专。" 我说:" 长得跟你像吗?不像我不要。" 白蓝说:" 那就难 了,跟我像的,那就是电影明星了。" 现在我知道,这种调侃的方式,其实是一种暗示。在我当时看来,离别总之 是伤感的,因为伤感,所以不能用言语来表达,好像春天里绵密的细雨,用肉眼 都分辨不出雨丝,不知道该不该打伞。我所感到的,就是那样一种伤感,只能相 互暗示,用调侃来安慰自己。 她还对我说:小路,很难想象你将来娶的老婆会是什么样啊,如果笨嘴拙舌 的肯定被你欺负死。我就说:我倒是能想象你的老公是什么样,一定很温和,很 有文化,看见流氓就逃跑的。她不无嘲笑地看着我说:" 你三十岁以后,看见流 氓,大概也会跑吧。" 那时候我不承认,我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剽悍,真是太幼稚 了。照白蓝的说法,我三十岁以后只能是一个啤酒肚的秃顶男人,牙齿被香烟熏 得乌黑,长期上三班会有眼袋和黑眼圈,脸色青黄,肝功能异常,骑着自行车穿 着工作服在大街上,一看就是个穷光蛋和倒霉鬼。流氓只会欺负我,而不会欺负 她老公。还记得歪卵师傅吗?她说。我就微笑着说:" 我指的是女流氓,这总可 以了吧?" 那时候在她家里做爱,我时时都能感到一种奇怪的气氛,考研的复习资料就 堆在书桌上,有时候她干完之后会随手摘过一本书,翻几页,嘴里嘀咕几句,再 把书放回去。我问她,这么复习功课,有何效率可言。她说,功课早就复习得差 不多了,只是惯性地再看几眼。这时我就不再说话,也顺手捞过书来看几眼。她 问我:" 你的会计学得怎么样了?" 我就懒洋洋地回答她:" 还没开始学会计, 现在在学高等数学。" 她就笑着说:" 高等数学你都敢学。" 我说,自从我做了 钳工和电工之后,就明白了数学的可贵之处,相反,语文是一门很操蛋的科目, 数学使人越来越聪明,语文使人越来越笨。我基础太差,所以学高等数学很累, 但我渐渐开始喜欢这门功课了。 那次,她把朝北的房间打开,这间房间一直都是锁着的,我从来没有进去过。 我发现里面有一排书架,有一台电唱机,最操蛋的是里面竟然有一张双人床!我 说:"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明明有大床,你还让我在小床上练双杠!" 她说:" 这是我爸爸的床。" 我说:" 那就算了,我惹不起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