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3粉色经历(3) 然而,我已经失去了挽救尊严的机会。她突然欠起腰,用睡衣下摆罩住皮肤 薄软嫩白的大腿,将我盯视片刻,淡淡地对我说,把衣服穿好,我有话说。我犹 豫着,感到自己在她沉郁的目光扫视下十分狼狈,便赶快提起裤子,坐到椅子上, 用跷起二郎腿的傲慢姿势表明我并不甘心如此狼狈。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人。 ——所以你并不想拒绝我。 ——放屁。 ——就算你是被我强行占有的。那么,红红的丈夫呢? ——不要得意,你最终并没有占有我。至于红红的丈夫,老实告诉你,我和 他已不是一天两天的关系了。 她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一丝姹红,似乎比声言自己贞洁还要坦然。 ——你是不是在说,我来晚了? 可我原来以为这儿的露珠从未被噪音震碎,这儿的空气从未被狼烟污染,这 儿的花萼从未被霜雪侵凌,这儿的床笫从来就是纯洁的心羽。 ——你根本不应该来。强奸一个懦弱的女性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并不懦弱,我也没有强奸。 ——放屁,难道是我答应了你?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这样。世界上的女人多了,为什么我偏偏要来你这里? 虽然你没说让我来,但你的肉体说了。 女人,那为我而隆起的乳房,为我而亮丽的眼睛,为我而芬芳、为我而艳美 的漫漫肌肤啊。假如世界上没有了我,女人的一切感染力也许就不复存在。 她恨得咬牙切齿,鼻翼抖动着沉沉地说,我要告你。我假装洒脱地一笑了之。 ——你滚,滚远一点。 拜托了,高柳。在我终于见识了你最隐秘的一片黑暗之后,我本可以乘着八 月夜晚的欲望之风和你在床笫的边缘聊聊关于爱情的话题。但我并不是个情种, 关于爱情的话题已变得陈旧而遥远,如同一个嗜茶如命的茶道高手要去品尝凉白 开。我只不过是一个炮手,随时瞄准着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靶子,而决不留恋在 某一点上,哪怕她是当今世界独一无二的尤物。一炮轰去,完了,马上改变目标, 炮手的职责是击中一切而不是无休无止地轰击一个。我为此自豪,为此愿意承受 天下的所有灾难,包括死亡——她死或我死。我会滚的,也还会滚回来,从别的 女人身边滚回来重温旧梦,尽管旧梦一点也不美好。我不在乎美好还是丑恶。需 要高于一切。存在的继续存在,因为我需要;消逝的依然消逝,因为我不需要。 就这样吧,无论高柳怎样鄙视我,我还是一个光荣的自由人。况且一个女人对男 人的鄙视又算得了什么呢?如轻风过耳,如微雨淋头,如同我嚼食橄榄,一方面 是回味甘长,一方面是咬啮那该死的硬核。硬核总要吐出来,吐进田野散发着粪 臭味的犁沟,或许还能再生一棵簇新的橄榄树。我就这样想着,离开了高柳。夜 已经很深,明月怀揣着阴影,城市把慈祥留给了街灯下的飞虫。股股秋风如清冽 的寒溪缓缓流逝。以往我那寻诗的眼睛此刻正在寻找黑暗。而黑暗就在身边。我 穿过黑暗,拖着长长的寂清的街道,走向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