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爱情跑道(6) 依照惯例,这个男人应该是男人丙了。但是裴虹不愿意把男人归类于这种排 序中。他和他们不一样。他就是他。他有他自己的名字,不需要用甲乙丙丁来替 代。可现在我是这个故事的讲述者,我有权利决定是否出现这个男人的姓名。我 决定不要。这纯粹是为了叙述的方便和简洁,决没有和裴虹过不去的意思。为了 适当照顾裴虹的情绪,我就把" 丙" 去掉吧,这就是个男人。 晚上,裴虹死活睡不着,半夜爬起来,坐在床上美滋滋地笑。她索性开了灯, 描眉画眼起来。这是女人心情不错的一种外在表现。裴虹臭美的不行,妆越画越 浓,怎么出精作怪她就怎么捣腾。画了粗黑粗黑的连心眉,又在嘴角点了个大痦 子,把头发扎到脑瓜顶,像把鸡毛掸子插在头上。她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白衬衣, 用皮带中间一系,领口敞开,内裤掩在宽大的下摆里,跟什么都没穿似的。裴虹 前撅后翘,频做媚态,活像二十年前的麦当娜。在镜子前风骚够了,裴虹脸也不 洗重又倒在床上。这回是睡着了,还做了梦。梦见男人老是离她远远的,她一走 过去,他就不见了。裴虹心里又紧张,又着急,那种感觉就像她考上大学甚至在 毕业后,还没完没了梦见高考。 裴虹和男人来往了起来。她是外地人,亟需一个本地人带她更深入地了解这 个城市。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比单纯的约会更易让人发出邀请,也更易使人接 受,给暧昧的本质加了堂皇的外包装。对于裴虹这样一个典型的东北女孩,男人 也怀着某种好奇心吧,正如吃腻了芒果荔枝,来两大枣也不错。在他的向导下, 他们的活动范围从步行辐射的区域很快发展到需要借助动力,裴虹再次获得了坐 男人摩托车的机会。 这个星期天的早晨,裴虹和男人约好上青秀山。她知道,穿得越招摇就越有 效果,越能引起满街眼球的关注。她打心眼里想穿成那样,她给那样下了个定义 ――像个小太妹。她学着小太妹的样子,穿着吊带小背心,红色热裤(这是她昨 晚才买的),还把头发用嗜喱水打得乱七八糟,像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眼光从半 眯的眼缝斜睨出来。噢,噢,裴虹不停地用" 噢" 表达自己的无限向往。站不能 站得直,得塌着点肩膀垮着点胯;走不能走得稳,得脚下虚晃着才显得那么股子 慵懒的痞味儿;说话也不能说得嘎巴溜丢脆,得爱理不理,嘴角带着不以为然, 要的就是眼神迷蒙把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效果。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感到 她是多么的具有可塑性,神形兼备,以假乱真,简直就是一个小太妹了。 裴虹穿着这身行头,在家里兜了一百个圈,可是千百遍的演习却怎么也无助 于生出勇气打开家门走下楼。她计算了一下,穿过单位的家属院,要经过15座楼, 其长度大概在200 米左右。裴虹从窗口望出去,院子里人来人往,晃动着一张张 熟悉的面孔。裴虹犹豫了,她能这么招摇地从他们面前经过吗?噢,难道她疯了 不成?裴虹极不情愿地脱下感觉良好的小背心和热裤,保守地选择了白色T恤, 牛仔裤是宽松的那种。还有一点令人大为惋惜的就是,她的头发半长不短,带上 巨大的头盔后,露出一小撮头发像鸭子屁股,一点不飘逸潇洒。最终,裴虹还是 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跨上了后座。坐上去,才发现其坡度比她预料中的还要大, 简直可以用陡峭来形容了。如果有危险情况,来个急刹车,她肯定会像一发炮弹 直挺挺地从男人头顶上飞过去,再倒栽葱似的重重摔下来。鉴于城市里都是水泥 或柏油路面,啃一嘴泥的情形不会发生,但后果将比啃一嘴泥更加严重,裴虹预 见性地看到了自己的脸摔得跟大柿饼似的,不排除满地找牙的可能。 裴虹由此越发羡慕那些坐在疾驰的跑车后,还能张牙舞爪嗷嗷大叫的女孩们。 她的手不知该往哪儿搁,去搂男人的腰,太亲密了些,如果紧拉着后架,姿式又 很滑稽。男人扭头看了她一眼,说你把手放我腰上吧。裴虹客气,不用不用,我 坐得稳。然后,她开玩笑,你别故意刹车。男人做出很认真的样子,从斜背的大 挎包里掏出一杆钢笔在自己胸前比划着,要不要把笔竖在这里。裴虹笑着白他一 眼,讨厌。男人不再说什么,打着油门," 轰" 的就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