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爱情跑道(9) 渴望发生的终于发生了。男人拖着伤脚,却丝毫不影响对此事的投入。他不 停地叫着" 爽" ,还有几个裴虹听不懂的感叹词。当一切平复下来,裴虹却觉得 事情是不是来得太快了,她和男人从认识到现在确切来讲这才是第23天。她是想 就此进入婚姻的,可是他们在口头上连男女朋友的关系都尚未确定。她知道不能 把发生关系做为条件,这种事早就不是逼迫男人束手就擒的招术了。裴虹心里跟 明镜似的,可她的焦虑,她的期盼,她的满腹心事,她想要被即刻认可却又不便 明说的热望,都让她心里疙疙瘩瘩,不能舒展。裴虹伏在男人怀里嘤嘤地哭了几 声,哭得却并不那么理直气壮,哭得让她自己都觉着做秀的成份多了些。泪如雨 下的场面始终未能形成。裴虹跑去厕所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的眼神一 片惘然,渐渐的,一种决然的、豁出去的神情油然而生。 男人现在连午睡都在这里了。这天中午天气非常热,男人还是要求做爱。裴 虹觉察到男人的性欲非常旺盛,她开玩笑说让你一个月不做爱你受得了吗?男人 说一天都受不了。裴虹说那你没跟我好之前怎么办?男人不接话,他又" 爽" 上 了。男人做爱很卖力,汗水在身上流淌出一条又一条小溪,雨水似的落了裴虹一 脸,有几颗眯了她的眼睛。 男人喘息着说,天越来越热,得买个空调了。这句话犹如平地响雷让裴虹一 惊,却是惊中带喜。它比千百句爱的表达都管用,体现着成家置业的深思熟虑。 裴虹忍不住嗬嗬地叫出来,心理上的极度欣慰带来生理上无与伦比的兴奋。突然 之间,一个漂亮的、带着花腔的高音,代替了她的似问非问,我终于能结婚了吗? 躺在床上消汗的时候,他们终于谈到了婚姻。裴虹描述梦想中的白色婚纱、 高档酒店的婚宴、三亚的蜜月之旅,男人就听着。裴虹搡搡他,你有什么建议。 男人说你操心就行了。男人这样算是表态吗?裴虹拿捏不准,她还不太了解男人。 有天夜里她醒来,突发性地头脑不清,看着熟睡的男人忽然不认识了。这种陌生 的感觉让裴虹很不好受,可是岁月声声催人老,裴虹已经等不起了。 装空调那天,男人说他正在机场守候一位著名歌星到来。裴虹十分体谅,你 忙吧。空调静寂无声地运转起来,房间里凉爽宜人,裴虹翻看着存折。买空调的 钱是她出的,关键时刻男人没有露面。裴虹有点心疼,随即又为自己的斤斤计较 脸红。男人为她奉献了汗水,那她又拿什么奉献给男人呢?空调,惟有空调。 等到很晚,男人没来。裴虹忍耐着,她努力让自己从容大度、通情达理。男 人,总需要一些自己的空间嘛。她可不想变成一个管家婆。 男人连着一个星期都没露面。裴虹开始心神不宁了。中间接到过他的电话, 说筹备一台晚会,可能没时间见面。当时裴虹心里还甜蜜蜜的,对男人说,只要 你心里想着我就行了。此后,男人却石沉大海,音讯全无了。裴虹从一出热乎乎 的锅台坑头两人转,又回到了冷冷清清的独角戏。男人还有双袜子挂在阳台。裴 虹取下袜子。上面有一个小洞,是她的高跟鞋钩的。裴虹从洞里伸出一根指头, 在眼前绕着绞着。裴虹与这个小洞无聊而空洞地游戏着。当小洞已经可以伸出五 根手指,俨然成了大洞,竖在眼前的这个巴掌就彻底粉碎了她假模假式的宽广胸 怀,和再也死撑不下去的矜持。 裴虹打了男人的传呼。男人没有手机,说那样太约束自己。一遍二遍三四遍, 五遍六遍七八遍。面对裴虹疯狂的执着,电话却像哑了一样。裴虹怀疑是不是振 铃的毛病。她打电话给一位同事,请同事反打过来。" 嘟……" 铃声大作,铿锵 有力,掷地有声,震得裴虹的头皮跟着门窗一块跳。可这串铃声走进耳朵深处, 就再没出来过。 裴虹怀疑是不是男人出了什么事。尽管她百般不想打去他的办公室,她不想 把纯属两人之间的私事张扬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但为了排除不测,她还是拔 了那个号码。电话那头说男人刚出去,有事打他传呼。裴虹动了个心眼,追问你 们台的晚会办完了吗?那头说晚会,什么晚会。难道说男人在有意躲她。裴虹糊 涂了,想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她尽量回忆曾经的每个细节,都很好,很正 常啊。男人不辞而别前的那个晚上,他们还去看电影。裴虹有意去那家让她遭受 了沉重打击的电影院。她挽着男人的胳膊,小鸟依人一脸幸福,示威似的从那个 调笑过她的男验票员身边经过。第二天起床,他吃了她亲手做的早餐。那天早上 吃得是三明治。她下厨房煎了鸡蛋和火腿,夹在面包里。男人说好吃,裴虹就把 自己那份也给他吃了。男人一点不推辞,看着裴虹坐在对面啃凉馒头没有半点不 好意思。裴虹自己也没觉得什么,她巴不得男人跟她如此不客气的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