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双人床(10) 陆小冰这么一说,弄得汪晨也一脸凝重。好像此时此刻他要是不做什么表态, 做人就不地道了。发自内心来说,汪晨现在的感觉有点懵,就像不留神中了个2000 万的大奖,却在纳闷这等好事怎么会摊到他头上。 上大学的时候,女生们戏谑陆小冰为" 守门员" 。有个师兄一直追求她,对 她做过多次暗示,他家很有些背景,对她毕业留京将会大有帮助。陆小冰清楚, 如果她愿意,他马上就会帮她摘去" 守门员" 的帽子。但她却迟迟下不了决心。 如果师兄没有暗示则好,这么一暗示,等于是如果她跟他上床了,明摆着是冲着 留京去的。陆小冰觉得恋爱还没谈,自己倒先受了侮辱。再见师兄的时候,就有 了冷淡的表情。 同宿舍的女生们都有性经验,大家聊天的时候常常会涉及这个话题。作为一 个发育正常的青春女子,这个话题不可避免地牵扯起陆小冰本能的生理要求。睡 到半夜常常被一种奇怪的感觉缠上身,清早起来疲惫万分,身体不知被什么掏空 了似的。陆小冰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姣好的面容,心里或多或少有些落寞。 毕业后和师兄的一次偶遇,让她发狠了想,如果师兄有所要求,她也就豁出 去了。果真有一晚,师兄邀她喝咖啡后,提出去他那里坐坐。陆小冰像个要上战 场的女战士,带着视死如归的气概,跟着师兄回到美院他那间单身宿舍。屋里只 有一张单人床,床单和枕巾是一副几百年没洗的模样。陆小冰硬着头皮坐在上面。 宿舍门半掩着,隔壁是厕所,师兄在里面小便,尿水滋在尿槽里的动静一清二楚。 一股股沉积的尿臊味儿拐弯抹角地钻进鼻子。师兄回来后,贴着陆小冰坐下,一 手搂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朝她脸上摸去。陆小冰举起胳膊,把那只手挡在眼前, 说,你没有洗手。师兄一楞。陆小冰又说了一遍,我没听见水龙头响,你肯定没 洗手。师兄有些尴尬,把那只手缩到背后抹了抹,再准备伸过来的时候,陆小冰 甩开搂在肩上的手,站起来走到门边。她回过身,带着不能容忍的表情最后看了 师兄一眼,说道,你怎么能不洗手呢,就拉开门走了。 陆小冰从小在博城文化大院长大。父亲生前是小有名气的画家,其父五十年 代在潘天寿主持的浙江美院执教。陆家祖孙三代习画,不过陆小冰改画油画了, 算是跟世界接了轨。母亲是《博城文学》的编辑。陆小冰不算最漂亮,在满院子 莺歌燕舞的剧团演员们中是沉静安宁的另类,没有做戏做久了的张扬艳俗,没有 走街串巷的浮躁庸俗。这种神情是家族一脉相承下来的骨子里的清高,是有文化 打底的,最应该是文化大院的正宗表情。清高的人毕竟多少有些不入时,是孤芳 自赏的。文化大院里的风流轶事如空气般不可或缺。几个玩得好的小姐妹在一起, 也时常把大人讲剩下的边角料拿来在嘴巴时缝补一番。当然,她们的语气是收敛 的,用词是谨慎的,以" 不会吧" 来表达难以想像难以接受的态度。最最过份的 一次,也不过是其中一人使用了" 骚货" 一词。当时听得旁边几个眼都大了,又 有些激动,又有些难堪。好像这个词是为她们准备的,正悬在脑袋瓜子上,掐掐 算算鸡毛乱转,看算到谁跟前。这个词只能说一次,再说就只能放在心里说。太 轻佻,甚至下流了。不像她们这个岁数的女孩子可以说的话。更不像陆小冰这样 人家的女孩子可以说的话。即使当初说了" 骚货" 的那个后来自己竟成了" 骚货 " 。陆小冰倒看她当" 骚货" 当得香喷喷的,一点没有狐狸的骚味道,反而馥郁 芳香的很," 毒药""迪奥""雅顿""倩碧" 轮翻上阵,像一个五光十色的大型香水 座。穿戴打扮也是华光四射的,艳盖八方的。这一点倒很像狐狸的一身好皮毛。 到了北京,狭小的生活圈子谁都顾不上谁,人人的私生活都跟最热闹的风景点似 的,布满乱七八糟的" 到此一游" 的涂鸦。当越来越多的人可以无所顾忌只为肉 体的快乐而快乐只为快感而叫喊的时候,陆小冰却兀自被至高无上的精神需要制 裁着。这就造成一种进退两难的局面,生理上的需求要陆小冰撒丫子快跑怎么痛 快怎么着,可内心根深蒂固的清高却要陆小冰立正站好目不斜视。陆小冰就越发 挣扎地苦累,跟师兄邂逅那次不乏有索性豁出去的放弃和气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