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苏丝黄的世界(14) 她走进去,船长正在和几个先到的客人聊天,大家见她来了,忽然都停下来, 看着她。船长忙给他们介绍,其中有一个是20世纪80年代曾经风靡一时的诗人, 现在靠画画为生。 “他的老朋友都发了大财,不好意思不买他的画。”船长偷偷对苏丝黄说, “现在他用画画的钱买了套房子。操!” 又是一晚上废话,苏丝黄开始挡不住睡意:“再坐五分钟我就告辞了。” “唔,五分钟……”船长说,“那我长话短说:我希望你忘掉你遇到的所有 男人,不要去巴黎,不要走。” 苏丝黄大乐。刚才有个客人告诉她,船长是个花花公子,要她当心。 苏丝黄道:“我回去了。” “你说了,五分钟,我还有四分钟时间。”船长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是再给我四分钟时间。” 苏丝黄不明白,有土匪气的男人从来对她不感兴趣,她也对他们不感兴趣。 但是,显然她这些年变化很大。船长身材很好,T 恤下面隐隐露出肌肉和两小点 突起。为什么男人不穿内衣就不算不文明?她一点酒也没喝,但是开始有点头晕。 充满诱惑的生活真是让人高兴,虽然什么也要不到,她其实也不想要——谁会说 要到了就比没要到更好? 回到家里,焯辉发来短信报告行程。她拨通巴黎的电话,但是又随手挂上了。 感觉什么都有的时候,就产生自给自足的幻觉。不过她知道,一觉醒来,电话还 是要打,醋还是要吃,房贷还是要付,再没有什么比一个好觉更能消灭幻觉的了。 2005 05 22意外事故 焯辉习惯性地伸手,向下一看,大叫一声:“我的天!” 因为无法适应避孕药,苏丝黄把药停了,改用法国信封。 但是和法国老是因为罢工而陷入停顿的邮政系统一样,法国信封也非常的不 可靠,有时它会滑落,有时它带不上去,这一次——放在报纸上真是世纪丑闻— —在热烈的运动中它的上半截完全破了,恐怖分子的头套变成了斯文的围巾。 大笑之后,他们开始发愁,因为必须吃事后避孕的药,而明天虽然是周末, 焯辉却一大早就要去巴黎郊区赴重要的工作约会。 好在法国虽然以罢工著名,却也有欧洲国家应该有的紧急系统,医院在周末 总会有紧急门诊。苏丝黄说:“我自己去吧,等你回来,咱们的孩子已经叫爹了。” 次日一早,苏丝黄拿着焯辉给的一个小医院的地址,倒是没费什么周折就找 到了。苏丝黄在空空的大厅里徘徊,看着墙上的法语指示呆若木鸡。 这时身后一声法语问候:“日安!” 一个身着蓝色护士外套的英俊小伙子看着她,眼睛显然在问:“你在找什么?” 苏丝黄忽然回到少女时代,仿佛偷吃禁果而被家长发现,更要命的是,她只 会说英语:“我昨晚出了个小事故,我需要找……需要找……”她一下子忘了 “妇科医生”怎么说,只记得是个非常长的词。 “你需要找个医生!”对方用标准的英语说。 当然!说“医生”就完了呗。她在护士的指引下找到了医生。正在聊天的三 个医生慢慢向窗口移过来。其中一个女医生问——当然是法语:“什么事?” “我昨晚发生了一点小事故,”苏丝黄尴尬地微笑,用英语说,“我可能会 怀孕……” 听到“事故”,女医生的神情顿时非常严肃,她瞪着苏丝黄,上下查看她哪 里受了伤。 苏丝黄急得差点给她比划手势,可是这个必然很不文雅的手势必须包含以下 信息:“我昨晚做爱了,可能会怀孕,我需要药片。”她宁愿把孩子生下来也做 不出这种手势。 经过大约十分钟的周折,请来了那个略通英文的护士,医生才恍然大悟: “啊!不是交通事故……那么你得去另一家有妇科医生的医院。” 好在,苏丝黄总算知道了“妇科医生”用法语怎么说。 然后,她去了另一家医院,找到了一个会说一点点英语的妇科男医生。这回 是个微笑的医生,听了她的英文解释,他盯着她的镂空毛衣微笑道:“怀孕?让 我们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