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苏丝黄的世界(27) 有时,她和一大堆朋友去那些有中式古床和红罗帐的酒吧里,玩一些暧昧的 游戏,输了的人相互接吻;有时,她在网上聊天,偷偷开一些过界的玩笑。 “所以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其实这些都是替代品啊,所以我就想,不如找一 个更实在的替代品。” 有一天,她和同事克敬聊天,夜一深,两个人自然感慨起感情挫折:他们都 找不到“那一个”。而且两人心里都明白,对方不是那一个。不过等克敬邀请她 去他家坐一坐的时候,她还是答应了。 对不得不凑合的完美主义者来说,有时这样的场合非常尴尬:你希望自己完 全被冲昏头脑,不必正视自己的行为,但是因为对方实在不是那一个,被冲昏头 脑的机会很小,除非你喝得有一点点醉,看不到对方略秃的头顶和不够理想的胸 围。 还好,他们的“真相”在对方眼里都不算太离谱,所以替代性行为能够相对 顺利地得以进行,积累已久的需求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在过了某个转折点之后, 结果几乎是非常满意的。 然后,克敬很自然地从后面拥着她睡着了。 薇薇心里升起一点希望的暖意,一面却觉得很悲哀:这是她这辈子用过的最 重要的替代品,她觉得自己堕落了,而且堕落得一点也不酷。 这时,她毫不自觉地又模仿了父亲的另一个行为模式:她决定拒绝承认现实, 明天一早就偷偷溜走,从此假装没这回事。决定之后,她安心睡去。 2005 11 05替代品(二) 第二天,薇薇偷偷溜走了,再遇到克敬的时候,他也假装没这回事。互相给 对方当一回替代品,还是很公平的。 虽然薇薇的虚荣心颇受打击,不过理智上接受了,克敬当然有同感。他们还 是经常在一起谈论自己心仪的对象,好像超级密友,当然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增 加了点亲密感:“为什么她看不上你,你很好啊!”就像慷慨地谈论一件价格昂 贵,但是自己有钱也绝对不会买的家具。 过了一个月,柏林爱乐乐团在北京演出。去晚了,票价2000元一张,薇薇和 克敬说起来,很惋惜,克敬不吭气。开演当天,克敬打电话给薇薇:“我有一张 多余的票,你来看吗?” 薇薇有点受宠若惊,简直顾不得客气:“好啊!” 回过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镜子里的人很值钱。 为了答谢,她先请克敬吃晚饭。餐桌上,克敬叹气道:“这张票本来是送给 我喜欢的那个女孩的,不过她把票送回来了。” 薇薇的筷子停在菜碟上方半寸的地方。 她受够了,小时候穿姐姐淘汰下来的衣服,现在给别人填空座位。 克敬看出来有问题,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以为你肯定会喜欢……你要是 不喜欢可以不去,真对不起。” 出于礼貌,她还是去听了,但是腰后面像顶了个锥子。 终于明白但丁对地狱的定义:“地狱就是与没有亲密感的人近距离相处。” 苏丝黄说:“哦,我有个朋友最近离了婚。她老公什么都好,特别安静,包 办一切家务,但是完全不是一路人。所以她经常失眠,后来离了婚,失眠症就好 了。”如果你是个完美主义者,长期使用替代品会让生活无法忍受。 但是替代品还是有很多好处,比如,可以随时置之不理,不致于心碎而死。 薇薇很快就忘了这回事。 两周之后,薇薇忽然发现自己胸部有个小突起,大恐慌,疯打了一晚上电子 游戏,不敢跟家里人说。 第二天中午,克敬刚好来电话,请她来家里的大阳台上喝茶。她捡起包跑到 克敬家里,浑身发抖。克敬看她异样:“等等,我先给你削几个柿子。” 他削了几个小柿子,柿子太软,被捏成一堆不成形的稀泥。他勇敢地端上来, 请薇薇一起吃。 薇薇给他解释情况,说着说着,忽然看着他,嘴动不了——柿子心是涩的, 克敬忘了削掉。克敬也瞪着她,好像嘴巴里被恶作剧施了胶水。两人闭着嘴大笑 起来。 放松下来,薇薇忽然觉得很疲倦:“我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