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苏丝黄的世界(40) 一年的时间转眼过去,他仍然不知道怎么向女孩介绍自己。直到有一天他的 哥哥来访,把他狠狠取笑一通。 得到指导的拉莫斯第二天晚上就约女孩(她叫辛迪)去看电影,他成功了。 然后,他们看了半年的电影,去过无数咖啡馆,在中央公园长跑上千公里。 他们在一起非常愉快,但是拉莫斯却依然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辛迪总是告诉他, 她非常喜欢他,他是她最好的、不可替代的朋友,他是她唯一的男朋友,但是她 对做爱不感兴趣。 和辛迪在一起,有一件事情是最愉快的,就是吃。辛迪不仅胃口惊人,而且 对吃沉迷不已。拉莫斯很喜欢和她一起吃东西,他从来不喜欢那些节食的女孩子, 觉得她们生命力不够旺盛。到后来,他们都每天在一起吃晚饭,然后,拉莫斯依 然带着不被满足的性欲,拖着沉重的皮鞋,离开看上去无比接近的梦想,孤独地 回到公寓。 他们最后一次晚餐是在哥伦比亚大学后面一家暗淡的墨西哥小餐馆里吃的, 和往常一样,他们各自点了一大盘食物。辛迪照例埋头下去,拉莫斯却忽然像从 梦中醒来,看着对面的她。她全心全意、心醉神迷、不紧不慢地处理着盘子一角 上的巧克力豆泥,正在向盘子中心的洋葱肉逐步靠近。拉莫斯忽然发现,眼前的 一幕是如此的肉欲,辛迪在任何时候都没有流露过那样的表情。拉莫斯伤感地意 识到,她在和她的食物做爱,世界被隔绝其外,包括坐在她对面不可替代的男朋 友。 拉莫斯一口晚餐也没吃,在辛迪喝完咖啡之后,他提出分手。辛迪无比震惊, 拉莫斯是她遇到过的最善解人意的男朋友,他聪明而深悉乐趣。她不能接受这个 事实。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做爱。”辛迪说。 他们唯一一次的做爱很不成功,也许更应该称为“做爱的企图”。拉莫斯从 此不再在东亚图书馆逗留,但是他花了一年半的时间明白了几个道理:性幻想是 不可被现实替代的(通常现实与幻想正好相反);性关系是不可被友谊和食物替 代的;当女孩子说你是不可替代的时候,你并不是不可替代的,不过你的竞争对 手可能千差万别,可以是一个穿皮夹克的摇滚乐手,也可以是一堆巧克力豆。 2005 08 04味道 苏丝黄的老朋友萨宾娜回北京玩,找苏丝黄吃饭。三里屯那条恶俗的街上还 颇有几个好餐馆,比如,这个叫“地中海”的意式餐馆,菜就比较地道。但是这 里鱼龙混杂,旁边那个叫“小巴黎”的就比较差,做出来的鸡肉要用锯子来分割。 “没有亲自比较过就不会知道哪个味道更好,”德国人萨宾娜说,“什么都 一样。” 苏丝黄问:“你的婚姻是什么味道?”萨宾娜35岁,是个大学教授,两年前 和丈夫(另一个大学教授)和平分裂。 萨宾娜想了想:“没有味道。” 苏丝黄点点头:“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对吧?”苏丝黄一直觉得,没有什么 比生洋葱混啤酒味更糟糕的了。如果你想把对方赶跑,那就在晚餐的时候吃生洋 葱喝啤酒。 萨宾娜笑:“朋友劝我们不要离婚的时候,都这么说。可我希望我的生活是 好的,‘不是最糟糕的’还不够。” 苏丝黄当然明白什么意思:“那现在呢?” 萨宾娜现在的男朋友是个退休的汽车商人亚历山大,退休的意思不是年龄很 大,而是年纪轻轻就赚够了钱,然后满世界上天下海,玩滑板,钻山洞什么的。 这样的伴侣对萨宾娜的身体和勇气都很有挑战性,她大多数时候坐在室内,运动 也在室内。爬8个小时的山之后,实在很难保持对户内运动的兴趣。 萨宾娜第一次和他做(户外发生的)户内运动的时候,他没有洗澡。这也是 一个很大的挑战,她习惯了刮胡子水的清洁气味。 除此之外,似乎一切都好,但是到了中途的时候,亚历山大忽然开始汗如雨 下—— “真的像下雨,”萨宾娜说。刚开始只是一滴两滴,后来感觉就像站在雨中 的廊檐下面似的,越来越密集。“我要是个盆子,肯定就盛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