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觉醒来,已夜深更漏,勖恺摇摇头让浑沌的头脑变得清楚。 站起身,穿上鞋,唯一的念头就是看他的紫儿。 轻启门,顺着回廊走向紫儿的寝居,从半掩的门中他看到媚湘的身影。她来这 里做什么?侧过身,他从缝中观望。 媚湘把手中的药粉加入杯中水,举起杯走近紫语。 “你可别怨我,是你对不起我在先,要不是你让皇帝下圣旨,不准勖恺娶妾, 我不会用这么强烈的手段。我和邓恺多年的感情,怎容得下你这个外人破坏,上回 我心慈,只使了计要勖恺把你赶出将军府,要是你那时知趣乖乖走开,不就什么事 都没了吗?,今天的一切全是你咎由自取!” 说毕,她把杯子拿近紫语,准备把水硬灌入她肚中。 “你在做什么!”勖恺一声低喝,媚湘吓得把手中药水全数泼洒在地。 “我、我……”看着地上的药水,再解释都没意义了。 “上回你整了紫儿冤枉,她没寻你碴,你倒是心狠手辣,一不做、二不休?” 紫儿没说错,当时他该质问的人是媚湘不是她,他该相信她,不该勉强紫儿说对不 起。 “是、是她不对!要是她不出现在我们中间就没事了。” “她不对?她出现在我们中间?你有没有想过,挡在我和她中间的绊脚石是你, 不是别人。” “你是说……” “我是说,紫儿大量,没有计较过你的存在,你却处心积虑要置她于死地,这 样的你,我留不得也不能留。” “你要我走?你忘了我爹临终前怎么把我托付给你吗?你忘了那些年的恩爱吗? 你怎么可以如此薄幸?你欠我的,你要还我啊!” “你要怎么计、怎么算都随你,看在你爹的份上,你可以把你带得走的东西全 都带走。明天天亮前,我不要再看到你。” 他走近紫儿身旁,试试她额上温度,他对紫语的体贴细腻看在媚湘眼里都成刺 目,他从不曾这样待过自己啊, 她忍不住了,拿起柜边的剪子,冲向卧床的紫语,勖恺一时没注意,等锐剪刺 来时,仓促间,他反射性地伸手去挡。 眼看剪子插入他的手臂中,鲜血冒出,染出一片鲜红。 勖恺没去拔掉剪子,任它插在上头。“现在,我可以不用其他证据就能把你处 死,你,刺杀朝廷命官,死罪一条!”“我、我……我不是要杀你,我是……要杀 躺在床上的那个贱人……” “你口中的贱人可是指‘语歆格格’当今皇上的亲堂妹?” 他似笑非笑的诡谲表情吓坏了媚湘,吓得她没命似地拔腿往外跑。是啊、是啊! 她怎忘记了她是格格? 勖恺无视于媚湘的离去,回眸凝望紫儿,她还是一脸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没 有丝毫醒转的迹象…… 紫儿,紫儿……你还要睡上多久才肯睁开眼睛看看我?是不是我们总是要这般 错过?是不是我们总要失去许多,再回首,才能发现彼此是对方的最重要…… 不知这般痴望了多久,只知道月移星转,曙光乍现……但光明没为紫儿带来丝 毫生机,对他而言,光明也就不具任何意义…… 门外……响起一声顽固木鱼、一句老叟苍凉嗓音,一股熟悉在胸前扩散开…… “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酬。却不知春恨秋悲 皆自惹……” 那是谁?勖恺迎上前,打开门,却迎进一室光灿。 迎着光,勖恺眯起眼,只见一个鹤发老人,拄着杖缓缓走近紫儿床边。他拿起 一株小小的植物放在她枕边,轻轻拍她的额头…… “紫苑花儿快醒来吧!你盼了三世的情缘,难道要在这时候放弃?欠恩恩已还, 欠泪泪已偿……” “老人家,你在说什么,我怎一句都听不懂?”勖恺趋上前问。 “人间情爱谁人能懂?爱恨情痴不过转眼成空,只怨世间人总痴迷,总不悟透, 担了心、放不下、舍不得……” “情爱痴迷是愚蠢、是转眼成空,但没情、没爱、没恩义,人世又有什么值得 留恋、记取?”勖恺出言反驳。 “勖颍童子你变了,看来三世的历练,紫苑花儿真改造了你。” 勖颍童子?紫苑花儿?三世历练?不明白他话中意,但隐隐约约知道这些事和 自己切身相关。 “我期待你们再返红颜洞,到时会是怎样光景?”老人拂着白髯笑颜逐开。 “红颜洞在哪里?”他很好奇,从未听过这个地名,意识中却觉得熟识。 “在薄命林里。” “薄命林?好凄凉的的名字……” 老人笑而不答。 “紫儿会再醒来吗?”他凝眉问。 “你想她醒来吗?”老人莫测高深地看着他。 “当然想!我想她醒来、想她再恢复以前的模样、想她幸福快乐。”那是他最、 最衷心的希望呵! “你的家仇、亲恨放下了吗?”老人轻轻一问,问得他的心陡然沉重。 “我……” “放不下,唤醒她又有何用?她醒来只不过是多一场折磨。”老人笑笑,自怀 中拿出一个古朴的檀木盒。“等你想通了、心澄静了,和紫儿一起打开它吧!所有 的答案都在里面。” 他的话太难解,勖恺叹气,低下头把盒子放在手中赏玩,不知道这样一个没有 盖的盒子要如何打开?用斧头劈?用内力震碎?他苦笑……再抬头,老人的身影已 然消逝,若不是他手上的木盒,若不是紫儿枕边的小植物,他会以为一切只是他的 幻觉。 推开窗,让冬日难得一见的阳光射进屋内…… ??? 是夜,勖恺坐在紫儿身前,一如往常般窃窃私语。 “第七天了,你还想睡多久?知道不知道,你这一睡让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知不知道你让学恺对自己的医术起了怀疑?我听了劝,有了耐心……我安安静静、 不吵不闹,可是你还是日复一日睡着,我要怎么呼唤才能唤醒你?”他把床头的小 花拿到她身前。 “你看,那位老人家拿来的小植物,不但没有枯萎,还活得欣欣向荣,昨日甚 至都开出花儿了,你是不是该学学它,努力让自己活下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止住了血、伤也收了口,她还不肯醒来?更不明白,为什么 多日昏睡,紫儿除了药,没有吃进任何一点食物,她的脸色却一日比一日红润? 是她的气色,让他对她恢复了信心,是她始终柔嫩有弹性的肌肤,让他相信, 她会活下来,只不过……她为什么不醒呢? “你是在等我说一句不再报仇吗?你是在等我说一声原谅你的阿玛吗?其实, 早在你替我挨了那一刀之后,我就丧失了报仇的资格,只不过你要亲口听我说上这 一句,未免太强人所难,死的人是我父母亲,冤的是我最挚爱的双亲,要我不报仇 已是困难,要我谅解……”他再说不下去,握住她的手,顶在下巴处,好难…… “紫儿,我真的很为难,那一天,我第一次在和平寺看到你,就不能自己地喜 欢上你,那时,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你爱上我、一定要和你厮守终生。没料到圣 旨一下,我的婚事就被这么决定了。我对那个语歆格格的恨有多深,对你的爱就有 多浓,我恨‘她’想当我的妻子,恨‘她’抢走了原该属于你的位置,但是……为 了报仇我还是娶了‘她’。那时,我想过,要是我休了她,让端康王爷蒙羞,或是 把她拘禁在将军府,让她生不如死,不也是一种报复?我心甘情愿牺牲下半生来复 仇……但……我总在夜深人静的无人时刻想起你,想起你的笑、你的泪,想得心酸 ……想得后悔……” 紫儿模模糊糊醒了,她奋力想睁开双眼,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 “你一定不知道,当我看到你出现在梅园时,有多震撼!那股激动在我想清楚 你竟是仇人之女后,化成无可言喻的愤怒,我恨老天竟是这样安排我们两人,我恨 老天不让我们的感情获得善终,我好恨、好恨……”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但当你被关进柴房受了风寒,我再也欺骗不了自己的感觉,爱你!我对不起 父母,恨你……我做不到!紫儿,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我左右为难呀!反正不管结 果如何,这辈子我的心再不得安宁……” 他叨叨说个不停,这些日子的呼唤虽唤不回她的意识,却唤醒了他的爱、他的 情、他真正的知觉,只是……还来得及吗? 门开启,学恺走进。 “大哥,皇帝差刘公公来,说是有要事相商,要你到宫里一趟。” “帮我回了,说我没办法去。” “大哥,你想皇上召见,会不会是关于大嫂的病?因为,听刘公公说,连端康 王爷也被召入宫中。” “你的意思是……” “可不可能,皇上知道有什么能人神医,或是珍稀药材……”学恺还没把话说 齐,邓恺就提着气夺门而出。 “大哥……”学恺摇头一笑,唤了小容进来照应,也随着勖恺走出门去。 ??? 紫儿听见了他说的每一句话,不禁泪落枕畔。 她从没有想过要让他左右为难,从没想过要让他一生难安啊!她只是单纯地想 爱他、想和他厮守,谁知横阻在他们两人当中的竟是这样一场不可能。 睁起眼睛,她无言地望着床边的小花,这是他为她插上的花儿吗?花儿易凋、 人易老,说情说爱都是难,爱人难……相守更难…… 坐起身,她轻唤小容。 “夫人,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告诉……” “等一等,小容。”紫语唤住了她的脚步。 小容猛地转身。“夫人,你……是不是饿了?我马上去厨房拿东西来。”她心 大喜,待会儿将军大人回来一定会好高兴。 “小容,请你帮我准备纸笔,我想写信回王爷府。”她的轻愁和小容的狂喜恰 成对比。 “夫人,你在担心王爷和夫人会操心吗?放心啦!他们天天都会过来,说不定 待会儿将军大人从宫里回来,他们也会随着”同来。”小容的笑容,一刻都舍不得 从脸上离去。 “请你帮我准备纸笔。”她软声哀求。 “好、好吧!”小容满脸狐疑,转过身到桌旁取来纸笔,研好墨,再去扶来紫 语。 她拿起笔,想了好久,却不成字句…… 流了泪,伤了心……想到勖恺,泪如雨下……想了好久,落笔成书的,竟只是 “对不起”三个字。 是啊!除了对不起,她还能说什么?说她不该介人他的生活、他的感情,说她 不该用那一刀强迫他放弃复仇,说端康家害他成了孤儿……但,说这些又有何用? 能改变那些早已成为事实的过往吗?不能啊! 她亏欠他太多,就算用尽生命也还不清、还不尽……她能做的只有离开了…… 还他自由、让他不再为了爱她左右为难……还他平静,教他不再因为看着自己而回 忆起那段不堪的过往。 “夫人,你写了半天,怎么就写了三个字?”小容问。 “我想,你说得对,说不定我阿玛、额娘等会儿就来看我了,不写了……”推 开笔墨,她把纸折好,塞进袖口。 “那,你想不想先吃饭?” “不,你先帮我打扮起来吧!我想让大家惊喜一下。” “就是、就是,你不知道这些天,将军和王爷、夫人有多操心,他们见你老不 醒!一面安慰自己说再一天、再一天你就会醒了,一面又偷偷垂泪,尤其是嫣语小 姐,她哭得可惨了,学恺少爷怎么劝都劝不停呢!要不是大家都没心情,说不定会 有人打趣学恺少爷,教他跟嫣儿小姐一起哭。”她吱吱喳喳说个不停。 嫣儿妹妹哭了?从小到大从没见过她掉一滴泪水,没想到她也会哭。可见得她 的伤真的吓坏许多人了。 换起紫色锦袄,簪上镂花翠玉簪,点了淡淡胭脂,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病容。 “真漂亮,难怪将军会对你一见倾心。”小容由衷赞叹。 “别说笑了!你不是要去帮我拿饭菜?我真有点饿了。”紫语摸摸小腹假意说 着。 “没问题,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去做。刚刚醒来不能吃太油腻的,我帮你做一些 清淡、好消化的清粥小菜,好不好?”“都好,别太忙了。” “你能平安醒来,要我再怎么忙都无所谓!”小容笑着,转身奔出门外。 怔怔地望着小容背影,好半晌,紫语才缓缓站起身,把纸条放在桌上。找了件 斗蓬披上,她用包巾带了几件简单的衣物和少许银两,寻条平日少人走动的路走出 将军府邸。 ??? 小容端饭菜走回房里,在半路上遇见勖恺和端康王爷、夫人。 “紫语夫人醒来了!”一见来人,小容忙把这好消息告诉大家。 小容话一说,勖恺忙飞身进房。 “真的太好了!”端康夫人流下泪水。多日的牵挂总算能放下了! “是啊!但愿从此以后他们两个小夫妻,能安安顺顺过日子,不会再这样多灾 多难。”端康晋仰天长叹。 刚才,他们一起到宫里晋见皇上,没想到皇上不但把阿三找出来,让他们当场 对质,还调出当年和他一起出差的官兵、县官为他作证。 一场悬了多年的仇恨终于结束了,他们不再对立、勖恺不再心怀怨对,盼这一 切的不辜都随事件落幕结束吧! 三个人一踏入房内,只见勖恺寒着一张脸问小容:“夫人呢?” “刚刚……她还在这里的呀!”小容慌得四下寻找,怎么会?“夫人,你出来 呀!别吓坏小容,求求你……你说肚子饿,小容给你准备好东西了,快出来吃呀! 别再闹着我玩,小容禁不起吓呀!”她已急得团团转。 “将军,夫人起床后先说要写字,磨了墨,才写三个又说不写了,然后说要打 扮打扮,给您和王爷一个惊喜,接着又说肚子饿了,我忙到厨房弄吃的,怎么、怎 么一回来夫人就不见了?会不会她等不及,自己跑到厨房里去了?或者她怕您生气 又躲回‘冷宫’……我马上去找……”她一件事说得零零落落、没头没绪,只听清 楚她的满心惊吓。 “不用找了!”他用力一拍,把桌上的纸拍震飘起。 端康晋把地上的纸张捡起,不解地看着上面的字。“‘对不起’?这是什么意 思?” “我也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等我把她找回来,我倒要好好问她,‘对不起’ 代表什么!”他呕死了,人才刚醒就不安分、就想躲着他?“去把府里的人全给我 集合起来!就算要把整座将军府给翻过来,也要把夫人给我翻出来!” “勖恺……”端康晋欲言又止。 “阿玛,现在什么事都不要说,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让我先把紫儿找出来再 讲!”他握一下端康王爷的手,一跃,飞出门外。 勖恺喊他阿玛?他承认他了?他的恨真正放下了……端康晋打心底开心地笑出, 雨过天青,但愿从此无风也无雨…… ??? 结果,大家都料错了,紫语不在将军府、没回王府,也没进宫去见皇太后,所 有她去过的、该找的地方全找了,就是找不到紫语的踪影。 她像凭空消失了般,再没人见过她,京城里四处张贴了“语歆格格”的画像, 为了高额的赏钱,不时有人来回报,却是每一次都教人失望。 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他们找遍了京城和京城附近的酒肆茶坊、客栈店家, 甚至连……连风月酒楼都逐一踩遍,就是寻不着她。 勖恺的心沉到谷底,臆测着紫语会碰到的所有恶劣状况,她会被坏人带走吗? 她一向被周严地保护着,根本不懂得人心险恶,只身在外,除了危险之外,还有什 么其他可能? 每个臆测都让勖恺心力交瘁,这些日子他夜夜不成眠,红丝布满了瞳眸,憔悴 疲惫的双颊变得削瘦,胡须长得扎人,连鬓间也冒出了几根白发……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放弃搜寻,一定要把紫儿找出来,他就不相信老天既然让 紫儿逃过了一动,还会再出手从他手中夺走紫儿。 “大哥,听说察尔大哥出差回来了,我们去请他帮忙。”学恺自门外走来。 “好!让他出动手下的御林军,再把京城翻上一翻!”勖恺一听,立即站起身, 往外走,速度之快让在他后面的学恺几乎跟不上。 ??? 花厅里,察尔端、勖恺、学恺和嫣儿园坐在桌前,小容垂手站在嫣儿身后。 “我们现在一步一步来,谁先告诉我,那天从头到尾的情形。”只见小容先站 出来,察尔端面对着小容,望着她清丽的秀颜,心里闪过一丝恍惚。 她柳眉微蹙,咬着下唇轻语道出那天的情况。“……我后来翻过了,发现夫人 只带走两套衫裙,还有十两左右的银子。”紫儿的财物一向由她管理,所以她相当 清楚少了哪些东西。 “很好!你很仔细。十两银子可以让夫人生活四、五个月了……”察尔端沉吟。 “不对、不对!也许十两银子可以让我们平常人生活上四、五个月,可是夫人 绝没那个本事用这十两银子过那么久的。”小容插口说。 “为什么?”难道这位格格非凡人? “因为夫人根本不知道物价,上回她拿了一两银子要人去买糖葫芦,结果买了 一屋子糖葫芦,还是拜托一堆街坊邻居的小孩儿帮忙才吃完的。我问她怎会买这么 多,她竟然回答我,她以为一两银子只能买一枝。像她那么笨,一定会被人骗得团 团转,说不定三天不到十两银子就全花光了。”她一急,忘了自己竟用“笨”字来 形容主子。 勖恺从来不知道紫儿有这么迷糊的一面,是啊!紫儿也说他不够懂她。但…… 他还记得那次她初搬进茅屋,光是整理个房子,就把衣服全打湿,转个身就撞出一 大块乌青。 “小容说得对,我姐姐是那种很奇怪、很奇怪的人。她可以记得四书五经里那 些乱七八糟的之乎者也,却弄不清楚一两银子和一文钱哪个比较多?她可以坐在屋 里练一整天的毛笔都不嫌腰酸,才拿起一把剑舞上两下,手就脱臼了。”嫣语也加 入,把姐姐的“奇怪”举动,绘声绘影描述出来。 “是啊,夫人还很忘性,她左手把钱放在桌上,一转身就忘了钱放去哪儿了, 然后想一想说:‘哦!我大概还没把钱拿出来’。” “照这么说,依她的个性,那十两银子可能连一天都过不到就没了?” “对!”嫣语和小容异口同声说。 “说不定,她一出门,钱就全给了可怜人。”小容补充。 “这些日子,你们贴过画像,该找的地方也全找过了,为什么都没有消息?会 不会她已经出城去了!”察尔端再问。 “我想应该不至于,从发现她失踪那天起,我就让守城的卫兵留心,这些天都 没有她的踪影。我想依她的脚程,不可能在那之前就出了城。”勖恺说。 “好!既然她没出城,画像又找不到人,表示她现在的模样一定和画像有很大 的差别,假设她身无分文,她能做什么工作,而这工作会让人认不得她?”察尔端 条理分明地分析着。 “乞儿!”嫣儿一说完就后悔了。她看到姐夫眼里涌现的不舍和心疼,这种假 设对他而言太残忍…… “好!我明天一早,就要御林军往这方向找找看。”察尔端站起身。 “不行!若紫儿真成了乞儿,今夜的风雪这么大,她会不会冻伤饿坏了,我现 在就要去找。”勖恺一起身,抓起皮裘往身上一披,就往外冲去。 “大哥,你等等我们啊!至少我们要先看看城中乞儿都聚集在哪里,否则无处 可寻啊……”学恺拉住他。 “你们去计划、商量吧!我是连一刻都等不下去了!”甩脱学恺,他箭步往外 冲去。 乞儿?他怎没想过,要不是她形容憔悴、要不是她衣衫褴褛,人们不做那个方 向设想,怎会连续一个月的找寻都不见成效?谁想得到一个娇贵的语歆格格,会沦 落为乞儿? 冷风刮来,阵阵刺骨、阵阵寒……小容说她才带走两套衫裙,两套衫裙怎抵抗 得了这风雪漫漫的寒冬? 等不下去了,他现下心里唯一的念头是找到紫儿,求求天、求求地,为他庇护 他的紫儿啊,他情愿折寿来换取两人白首。 推开大门往外走出,他一眼就瞧见一个蜷缩在屋角的身影。 是紫儿?他颤微微地低下身探视。 “姑娘,姑娘你还好吗?”他伸手推推,女孩却一动也不动地缩着。 她冻僵了吧!勖恺正要翻起她的脸,就听见随后跟到的小容立即大喊:“是夫 人,我记得那衣服,那是夫人临走前我帮她换的那一套。” 是紫儿?!勖恺把她的脸扳正,果然是她,他的心在狂欢,是紫儿、是他的紫 儿,在一个月毫无消息的搜寻后,她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出现在眼前。 “你不要高兴过了头,快把她带进来,让她换上干净衣服,暖暖身子啊!”看 见勖恺傻愣的模样,察尔端不禁失笑。爱情啊!总是把男人变得不像男人。 “是啊!夫人铁定饿坏了,她比初醒来时更瘦了。”小容忙附和道。 勖恺依了大家,立刻把紫儿抱入察尔端的府邸。 在这场漫天大雪中,勖恺再次寻回了他的挚爱,无论如何……这回他都不要再 放手。 ------------ 转自书香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