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黄金贵和田支书几个人正在炕上唠着嗑。韩老实把那份承包土地的合同拿来了, 引起了大家伙儿不小的震动。 黄金贵看了看手里的合同说:“对,就是这份合同。”他把合同递给了身边的 田支书。 看到了这份合同,黄金贵心里是着实的高兴。他一边给韩老实点烟一边盘算着, 一定叫韩老实说出来是他们自己诚心诚意地要退回那份合同的。于是,他引导着说 :“老姑父,你把包地合同拿来了,说说你的意图吧?” “意图?”韩老实瞪大了眼睛,不知黄金贵是啥意思。 黄金贵连忙地启发他说:“对呀,这么说吧,你把这包地的合同给我拿来了, 那心里是怎么想的呀?本来这合同在你们家放着,你给我拿来干啥呀?” 这陈快嘴不知道黄金贵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急得够呛。“对呀,老姑回来 不同意咋整啊?” 黄金贵一听陈快嘴帮了倒忙,气不打一处来,瞪她一眼说:“上一边呆着去! 哪儿都有你插嘴!” 陈快嘴白了一眼黄金贵,躲到一边嗑瓜子去了。 黄金贵身子往韩老实这边挪了挪,继续启发着他。“说说吧,老姑父,正好田 书记我俩都在这儿,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你黑灯瞎火的把包地合同给我送来, 到底是啥意思?” 这韩老实还就是不懂黄金贵的意思,皱了皱眉头说:“我到底是啥意思……那 不是白天你到我们家去说的么,说是为了给我们家减轻负担,让我赶快把这……” 一听韩老实说出了老底儿,黄金贵急坏了,忙打断了韩老实说:“老姑父,你 不用说这么多!当着田书记我们俩的面,就要你一句话就行,你把合同给我们送来, 村里的那块机动地,是不是就不想……”他身背着田书记,冲韩老实一个劲儿地递 眼色,示意叫韩老实说话。 韩老实明白了,说:“……不想包了!” 黄金贵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急出来的汗水。“啊,是这么回事儿呀!”他又 转向了田书记说:“三舅,你看这事儿……” 田支书是什么人哪?刚才见黄金贵和韩老实这么一整,心里明白了。他吸足了 一口气,打了个大喷嚏,接着一只手按着后腰说:“唉呀,坏了坏了,这腰疼的病 又犯了!哎哟哟……”他呻吟着慢慢地站了起来说:“你们唠吧,我得回家趴着去 啦。” 炕梢坐着的王老板急忙过来搀扶田支书。 田支书下了地,说:“不用不用!我能走,能走,你们唠,啊,继续唠!”说 完开门走了。 王老板不知内情,还想出来送田支书。 黄金贵拦住了王老板说:“王老板,你上炕歇着吧,他没事儿呀!” 陈快嘴一撇嘴说:“人家那才叫心眼儿长全了呢,一看事儿不好就赶紧往后闪, 很怕贪上责任。” 黄金贵又瞪了妻子一眼说:“闭上你那破嘴行不行啊?怕当成哑巴把你卖了哇?” 他说完又对韩老实说:“老姑父,你提出那块机动地不想再往下承包了,看在咱们 亲戚里道的分上,我同意你这个请求,说实在的,这也就是你,换了主儿合同都签 了再想退,那绝对不行!” 韩老实不住地点头。“那是那是,这我知道。” “不过老姑父,退可是退呀,这合同退完了可不能再反悔了呀!” 韩老实拍着胸脯说:“这你放心,绝对不能反悔!” “那好吧!”黄金贵下地拉开抽屉找纸和笔。 陈快嘴一屁股坐在了韩老实的旁边说:“我这人就爱多说话,老姑父,我老姑 没在家,你能当起这个家呀?” 听陈快嘴这么一说,韩老实跳到了地上,“能啊!我是一家之主么!怎么不能? 我们家所有的大事小情,从来都是我说了算!” 黄金贵手拿着纸笔过来把陈快嘴一推说:“唉呀,你在这儿瞎掰扯啥呀?老姑 父这人从来说话算数,吐口唾沫都是钉!你不了解他呀!”他转身又对韩老实说: “老姑父,集体的事儿就是这么麻烦,往回送合同咱们也得履行个手续……”他把 纸和笔往桌子上一放说:“你就写上‘是我主动退回合同,退完保证不再反悔!’ 写完了再按个手印就行了。” “哎,好。”韩老实真就写了起来。 这时候,陈快嘴才看了黄金贵一眼,心想:你这招儿高啊! 黄金贵还就得意地不看陈快嘴,心想:你就学着吧! 躺在县城招待所里的马莲,整整是一宿没合眼!她仿佛总听那个卖甜瓜的小贩 说的那句话:一垧地能赚五六万块。她这个人一辈子就是争强好盛,要不能冒那么 大的风险把五垧机动地包下来吗。她总在想:现在党的政策这么好,谁不富谁就没 能耐!想来想去,她下了决心明天亲自去扶余开发区看一看。如果是真的,咱们也 种香瓜! 第二天一早,马莲洗了把脸,急忙来到了客运站。 马莲手里拿着车票一上客车,正好看见那个衣着整齐的唐喜坐在靠窗户的座位 上。 马莲乐了,连忙坐在了唐喜旁边说:“呀,咋这么巧呢?” 唐喜用陌生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马莲,把身子往里挪了挪,又把目光移到了窗外。 马莲堆着笑脸说:“你不认识我了?就昨个儿,在银行门口,想跟你认识认识 的那人?想起来没?我都主动热情地把手伸出去了,想跟你握握手,认识认识,完 了你硬没理我,一甩剂子就钻银行屋里去了,还没想起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