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黄老四开着的三轮车屁股上冒着一股黑烟冲进了自己家的院子。 马艳华从车斗里跳了下来冲黄老四喊:“老四!快来帮我一把!” 黄老四过来把一个沉重的纸盒箱抬到了地上,不解地问:“媳妇,你这买的是 啥玩意呀?” 马艳华一字一板地说:“啥?面—条—机。” “买它干啥呀?”黄老四用衣襟擦着脸上的汗水问。 马艳华笑了。“你看你吧,平时还最爱吃擀面条,咱们家的擀面杖全部烧火了。 想吃面条没法儿擀哪,所以我买了台面条机。不但能经常地吃面条,而且还能让你 永远踏踏实实地睡觉……” 黄老四一听乐了。“媳妇,你让我说啥好呢?以前你趁我睡觉的时候拿擀面杖 打我脑袋,那都是我惹的,丁点儿不怨你!别看你上来那阵子脾气不好,其实你这 个人最讲理!媳妇,别看咱们家没有擀面杖了,我再有错,你拿杀猪刀捅我都行!” 马艳华拍了一下黄老四光光亮亮的脊背说:“说啥呢老四?过日子谁能没有点 儿错呀?至于拿刀动枪的吗?以前我做的那些傻事儿,寻思起来我都老后悔了……” 她一指面条机说:“哎,搬进去呀,我马上就和面,你去抱柴火,咱们吃面条喽!” 黄老四一听吃面条也格外勤快起来。他把面条机搬到了屋里,马上出来去抱柴 禾。他刚刚走出大门,恰好遇上了那个小山东挑着擀面杖在门口叫卖:“枣木的擀 面杖便宜了!谁买枣木的擀面杖,谁……”小山东和黄老四打了照面,他一见眼前 站着的这人不正是那天遇见的“四大不好惹”的男人吗?他不喊了,说一声“俺的 娘哎!”撒腿就跑。 黄老四边喊边追:“跑啥呀?你站住!” 小山东不敢跑了。他把肩上的扁担一扔,给黄老四跪下了说:“大哥!俺不是 故意来气你的,上回你把俺踢跑了以后,我再不敢上大庙那儿卖去了。我寻思到各 村里去卖。没想到卖到你们家门口来了!大哥,俺真的不是故意的!”说着是连磕 头带作揖…… “唉呀,我不打你!你快起来。”黄老四手指着筐里的一堆擀面杖说:“我想 买两根儿,一根儿是包饺子和能捣蒜用的短的,一根儿是烙饼用的中号的……” 小山东忙说:“大哥,你相中哪根儿随便吧!俺白送你,不要钱!” “没告诉你我是买吗?你大老远的从山东来,挣俩钱也不容易,我给你钱!” 黄老四越这么说,小山东越是害怕。“不要不要!大哥,俺要谁的钱也不敢要 你的钱哪!你随便的拿吧,俺豁出来赔了!” 黄老四有点儿急了。“你这小子咋这么磨叽呢?你再说不要钱别说我揍你了!” 小山东一看黄老四来真格的了,忙说:“好,俺要俺要!你拿吧!” 黄老四选了两根擀面杖,付了钱走进了屋里。 正在和面的马艳华一见黄老四手拎两根擀面杖进来不禁一愣:“哎,这是哪儿 来的呀?” “我刚买的。” 马艳华把脸一下子撂了下来。“你往回买那玩意儿干啥呀?” 黄老四往马艳华身边凑了凑说:“媳妇,我知道你愿意吃饺子,愿意吃烙饼。 光有了面条机也不能包饺子烙饼啊,正好遇上卖擀面杖的了,我就买了两根儿。不 过你放心,这回有擀面杖我也不害怕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马艳华一听高兴了,用和面的手拍了黄老四的脸。她一见黄老四的脸像个小丑, 又哈哈大笑起来。 韩老实在前屋还扎着吊瓶。郭子孝、大芹和二芹守候着他的身旁。 韩老实流着泪水说:“唉!完了!你妈能舍得往死了气我,那就说明她跟我没 有感情了!这么多年我们俩大仗小仗没少打,那都是吵过闹过就拉倒,从来不影响 感情。这次我对她伤害太深了,她肯定不能原谅我!你说我这耳朵根子它咋就这么 软呢?你妈跟我过了这么多年,她究竟是啥样人我心里应该是最清楚哇!这怎么别 人说啥我就跟着信了呢?唉!报应啊,我们俩的感情是彻底凉快了!” 大芹劝他说:“爸,你也别想得那么严重。等我妈回来,我向她认错,把过错 都揽到我身上,让她恨我,行不?” 二芹也抢着说:“都揽我身上,我是她亲生的,行不?” 韩老实摇着头说:“白废呀!你妈就是表面上答应你们说跟我有感情,那也是 假的了!完了,彻底完了呀!” 郭子孝走了过来说:“爸,我有个办法,能试出来我妈跟你还有没有感情。她 回来那天,先让二芹出去告诉我妈,说我爸让你给气得胃出血住院了!现在刚出院 在家还打针呢,看看我妈听了以后是个什么样的反应?这时候就让大芹在屋里把门 插上,我妈一听说把你气病了,想进屋看看你,大芹就堵着门跟她说:我爸这辈子 都不想见到你了!我妈要是听大芹说完这话扭身就奔后屋去了,那就说明她跟你确 实没感情了!我妈如果听完这话还商量大芹想进来看你,那说明她对你还有点儿感 情;如果我妈听大芹说完立刻就急了,当的一脚把门踹开豁出命来往里闯,那就说 明她跟你的感情一点儿没变,对不对?” 韩老实一听,用手拍着炕沿说:“有道理!有道理!我看子孝的智商是满高的 吗?大芹你不许再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