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哟,就是他呀?”黄老大媳妇啧啧嘴儿说:“瞅那样他可不像个种地的。你 看人家,小轿车开着,大墨镜卡着,整天观花望景的到处蹓跶着,身边还有女人陪 着,多潇洒呀。哈?那我走了,你忙着吧!”说着,她没影了。 听了黄老大媳妇的这番话,韩大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那马莲丈夫毕竟是自己 的亲爸呀!在这个世俗与偏见浓重的乡下,她深知人们会怎么看待这事情的……她 一抬头,妈呀,马莲和唐喜正从妙因寺里走出来。韩大芹又一次躲了起来。 最近一些日子,几乎没有人再来韩家的小卖店了,屋里显得十分清净。 韩老实坐在那铺小炕上,两眼直直望着窗外,耳边还萦绕着村民刘才刚才的那 段话:把你媳妇身上带的钱全都弄他兜里去了,随后又追到家里来,拉着你媳妇出 去到处兜风,你也太熊了爷们儿,男人堆里哪有你这么熊的? 随着肚子里发出的咕辘声,韩老实的胃又疼了起来。他用拳头顶着心口,发出 了呻吟声。 从市场上买来了鱼肉的二芹刚走进院子,隐隐地听到了爸爸的呻吟声。她连忙 走进了前屋。“爸,你是咋的了?”她焦急地问。 “胃疼,老闺女,你快去后屋拿点儿小苏打来!唉哟……”韩老实说着又呻吟 了起来。 二芹把鱼肉放下了说:“大夫说总吃苏打粉不好,你的胃药呢?” “胃药也不知道放哪儿了!你妈是一出去就不知道回来,唉哟……”韩老实发 着怨气。 没办法,二芹只好从后屋拿过了一些发面用的小苏打粉给韩老实吃了。 韩老实连忙打了几个嗝,觉得轻松了许多。他把二芹拉过来说:“老闺女,你 陪爸唠唠嗑呗,爸心里憋屈呀!” “不行!”二芹指着那一堆鱼和肉说:“咱们家有客,我妈说晚上要多做几个 菜呢!我得赶紧去收拾鱼去……”说着,二芹拎起鱼肉走出了屋子。 韩老实又叹息了一声。 今天,黄金贵的心情特别好。特别是李乡长在谈判最后说的那一席话,简直叫 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些天一直困扰着他的事儿,今天终于见了眉目,他是格外地 高兴。 晌午,黄金贵设宴招待李乡长。陪客的有田支书、唐会计和黄老大几个人。 菜上齐了,黄金贵首先端起了酒杯说:“我先提一杯,通过今天这个谈判会, 在咱们李乡长身上让我真正长了一把见识。无论是看水平还是看力度,那可真是处 处都体现着一种智慧。真的,领导就是领导,咱不服不行。把一个那么烈性的女人, 李乡长终于帮咱们给摆平了!来,为咱们的胜利,干杯!”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桌旁的陈快嘴一听丈夫这话,又问:“那老韩老姑不往回要地了?” 李乡长说:“她答应回去再考虑考虑。” “啊,那要考虑完了再说要咋整呢?”陈快嘴还是不放心。 黄金贵回头瞪了陈快嘴一眼说:“去去,瞎打听啥呀?李哥都把她摆平了,还 要啥呀?化肥厂的一个招工指标李哥都答应给她儿子了,她不知道这是好机会呀?” 田支书放下了酒杯说:“依我说呀,外甥媳妇的担心有她一定的道理。你们要 知道,她可是一个宁折不弯的烈性女人哪!” “我就不信她那个烈性!”黄金贵喊了起来:“她再烈性,毕竟是个当妈的吧? 她还能为了争那一块地,去毁了自个儿子的一生!” 门口传来了汽车喇叭声。 陈快嘴往外一看,喊道:“呀!我弟弟来了!” 人们一听陈书记来了,纷纷站了起来。 陈书记进屋一看大家的情绪很好,说:“今天咱们吃饭,不谈工作好不好?” 黄金贵把身边的座位给倒了出来说:“谈也没事儿,李乡长一来基本上都摆平 了。” 陈书记故作镇静地问:“摆平了?真的吗?” 李乡长挺有把握地说:“你就等着看结果吧!” 见大家都十分高兴,陈书记不忍心破坏了这个局面,便不再提机动地的事儿。 陈快嘴拿来了筷子和小碟,往桌子上一放说:“别站着唠了,上桌吧!” 黄金贵以一个姐夫的身份对陈书记说:“让你上桌就上桌呗,还寻思啥呀?我 这又不是拉拢腐蚀你!” 陈书记坐下了,说:“对,先把肚子填饱了。” 别人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来,唯有心细的田支书和唐会计互相递了递眼色,知道 陈书记这个时候的到来,肯定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黄金贵亲自来给陈书记倒酒,李乡长给陈书记夹菜,餐桌上的气氛又达到了高 潮。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黄家的这桌宴席散了。陈快嘴往下端着残汤剩菜,又马上 端上了茶水。给村长当了这些年的媳妇,这些礼节上的事儿她是基本通了。 陈书记一边喝茶水,一边不时地看着手表。 “你不用看表,一会儿她肯定能来答复我考虑的结果的。”蒙在鼓里的李乡长 觉得今天的事儿有八九分的把握。为了办成这件事,他特意去了一趟长山化肥厂, 从当同学的领导手里要出了那份“招工表”。对于普通农家来说,进工厂当个工人 那是不小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