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第一章闲门秋草远客来(3) 桑晴晴与古小红合力提着一桶隔夜泡好的黄豆走进天井,这时雪虎已将石磨 拉动。它一转圈,天井就显得狭小了。古大巴没了站的地方,正好去炉灶上炖他 的牛肉、牛杂,和他的面粉。桑晴晴和古小红贴着墙根站着,配合着雪虎转圈的 节奏,蝴蝶穿花似的跑来跑去,把小勺里的黄豆填入磨盘上的小孔,加水。磨孔 太小,每次只能容下一两勺黄豆,她们必须一刻不停地跑,眼疾手快,更要把握 好黄豆和水的比例,磨出的豆浆才能不稠也不稀。这些小红原本是不懂的,但对 于这种活,她颇有天分,只看桑晴晴做了几次便掌握了要领。 对两个小女孩子来说,在寒冷的深秋清晨这样一刻不停地跑着,倒可以暖和 身子,做得熟练了,间或还可以小声聊上几句。 磨完豆浆,便又轮到古大巴的差事了。他将已经煮熟的牛肉连同大瓦锅从厨 房灶上端下来,放到隔壁灶眼上温着,把两个丫头磨好的豆浆提来倒入桑家做豆 腐专用的大锅里,女孩们在灶上添柴,先用猛火,渐渐放小火头,直煮得生豆浆 起了胶,天才蒙蒙亮。 晨起觅食的鸟儿清脆地叫着,盘旋在枝头,她们已经开始拆下门板,为早市 做准备了。豆浆可以留下两桶来卖,其余的倒入大缸,留着做豆腐。 镇上那些爱闲扯是非的人,一面对豆腐坊新的兄妹三人组合以及豆腐坊的归 属费力猜测着,甚至还有打赌的,一面却异常积极地来打豆腐,喝豆浆,就连带 古大巴的清汤牛肉面摊生意也因此火暴起来。古家兄妹和桑晴晴临时凑成的三口 之家,就这样安定了下来。 这一年的冬天出奇的冷,连江南的天空也下起了细细的雪珠,不是柳絮一样 在空中飘散的,而是一颗一颗砸在屋顶上,拍在窗纸上,那声音是爽脆的,比雨 声多了点振奋的劲儿。用古大巴的话来说,“像是小颗的雹子”。 枫陵镇是个夹在周边几处大城之间的小镇,往来大城中的人们,若没能在关 城门前赶回去,总要在这镇上住一宿。所以,这里自然比一般的乡间小镇多了几 分热闹,即便到了掌灯时分,街上的买卖也不打烊,要继续开到戌时。已是小年, 街上的行人愈加少了起来,却还依旧有匆匆赶路、要在年前赶回家的辛苦旅人。 官家立起来的灯柱上,一串串红灯笼预告着节日的来临,古家兄妹的面摊边 正好有那么一根灯柱,临时扯起的白帆布棚挡着雪珠,灯光穿透了布料,把底下 的人脸也映得喜气盎然。 这一年的小年夜,新的外乡人的到来,终于转移了大家对桑家豆腐坊的注意 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