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第五章药师夜奔投红拂(3) 古小红又气又笑,转身剜了他们一眼,眼色里三分狠厉,七分娇嗔,“跟着 我干什么?已经吃了我许多罐了,别以为你们装可怜我就会把罐子给你们!” 无心闻言仰头,小脸皱起开始撒娇,“小红姐姐啊……你看,酸书生平日偷 吃了这么多,我都还没有吃上呢!我可是每天起早贪黑来干活,你这也太偏心了 吧……好歹让我吃上几口你再收起来啊!”平日都大大咧咧地叫“小红”,如今 美食当前,这才讨好卖乖叫起“小红姐姐”来。 “小红啊,你……别生气嘛,你做的酒酿真的很好吃,我也没吃上几口啊, 你要不再让我吃点?”关蒙把腰哈得更低了,将脸凑近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怀 里的罐子,“这酒酿清香宜人,酸甜可口,食之飘飘欲仙啊……还有,还有…… 我从昨天中午起就没吃过饭……” “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吃饭,为什么离家出走,我就把这罐子给你。”古小红 将罐子往关蒙面前一送,后者眼里冒出了绿光,伸手要接。小红手一缩,又把坛 子揽回来,“你不说是吧?那我就把剩下的大半罐都给无心。另外,这里面装的 真不是酒酿!是……是……”小红转动眼珠,紧张地搜寻着合用的名字,“是醪 糟!” 无心不怎么懂这些,关蒙却一语点穿,“醪糟不就是酒酿嘛!小红……”说 着伸出一对颤颤巍巍的爪子,试探着摸向那罐子,被小红一个响亮的巴掌拍下去。 “少废话,你说不说?”小红杏眼圆睁,颇有桑晴晴的架势,作势要将罐子 塞给无心,无心已经双眼放光地从关蒙手中抢过了木勺,准备大快朵颐一顿。 关蒙的鼻子与陶罐的距离近在咫尺,香甜的酒酿气息让他的内心挣扎不已, 喉头不断上下滚动,咽着唾沫。眼看他就要拜倒在这个小小的陶罐下了,没料想 他眼色一闪,将束发的青巾向后一甩,居然捂着肚子回灶前烤火去了。 小红与无心相视骇然。到底什么秘密,让关蒙愿意付出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的 代价去保守? 上午挑水拾柴时,她便发觉关家遣了阖府上下四十余号家丁出来满镇子乱转, 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关家小小少爷。昨夜至今,见过关蒙的,除了豆腐坊兄妹三 人、无心,便只有小酒馆老板娘曲丽燕了。亏得桑晴晴想得周到,待酒馆一开门, 就跑去打招呼,请她先保密。 “无心,你能翻多高的墙?”看着关蒙缩手缩脚窝在灶前的背影,古小红思 忖片刻,才把罐子递给无心,他可是眼巴巴地望了好一会子了。 待无心将大半罐子酒酿捞完,小红领着他出了豆腐坊,避着古大巴偷偷招来 桑晴晴打了招呼,拉着无心七转八拐地来到一道院墙前,墙刷得雪白,顶了黛瓦。 “这道墙后就是关家后花园了,你翻得过去吗?”小红斜睨了无心一眼,大 有挑衅之意。 无心眼见墙粉得雪白,便作了难。若在墙面上借力一蹬,轻轻松松就能顺势 蹿上墙头,可难免在墙上留下鞋印。若不借力,要平地拔起两丈高来,确非只有 十岁的无心能做得到的。无心环视周遭,身后正有一棵歪脖老榆树,正是浑然天 成的梯子。 无心走到树下,脚在一人合抱的树干上重重一蹬,身形一跃而起,落在一根 粗枝上。这身法,比两年前不知又高明了多少。 小红也到了树下,她那一套爬树的本事却不甚高明,眼前这老榆树有一抱粗 细,她的手脚根本吃不住劲。 无心瞧她费力,本想说:“你在外头候着就行了,我一个人进去。”没承想, 她竟自怀里摸出了古大巴送的匕首,拔出鞘,抬手投出,锥进头顶的树干中。她 向上跃起,紧紧握住了树干外的匕首柄,小小的身体悬在了半空。她神情自若地 向无心伸过一只手来,“喂,你拉我上去。” 无心的嘴角一动,使劲抓了抓头,可他不敢不从,只好伸出手来,搭住那只 莹白的手,只觉得入手又凉又滑,好像捉着了一尾小白鲢鱼,一个不留神就会从 指尖溜走。 古小红将身体的重量全挂在无心的手臂上,也不过一点点分量。她拔出匕首, 脚在树干上一蹬,也上了枝头。 两人顺着枝条爬上了墙顶,院内假山池塘、花草树木一览无余。恰逢此时园 内无人,正是潜入的良机。 无心皱眉道:“我先下去,在下面接着你……”言罢,一跃而下,轻轻落在 卵石铺成的小径上,仰头向半空张开手。古小红眉头一挑,跟着跃下,只是没落 进他的手臂里,脚在他肩头轻轻一踩,自顾自落在一丈开外。 你莫小瞧了我。她心里冷哼一声。 时值隆冬,园内草木凋敝,剩下些光秃秃的枝杈和光秃秃的石子路,没有遮 挡。他们怕被人察觉,只躲在假山后面,学了黄花鱼溜边,慢慢向宅子里头潜过 去。 孩子到底是孩子,只道要打探关蒙的秘密,也没个行动计划,也不先摸清地 形,就贸贸然地翻墙进来了。两人摸到房间的冰花窗棂才猛然惊觉,怎么打探, 找谁打探,打探完了怎么出去,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