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第十九章尘埃忽静心悄然(2) 那关蒙是什么人?他爷爷是前御史中丞,自小循着古礼,循着规矩,专门挑 皇帝大臣们的错,谁言行失当就跳出来弹劾谁,家教如何严格就不用说了。耳濡 目染之下,关蒙也时常是一副引经据典的学究样子,女子人前露脚比失仪严重, 只比失节次一等,更别说被人上下其手了。 且说关蒙在小酒馆里正看着店,桑晴晴百无聊赖地找他聊天,说起小红刚刚 胸有成竹地去隔壁万坛金报名打零工了,估计正同坊间议论的那样,正在里面脱 了鞋袜检查脚呢。他急得立时扔下书,横冲直撞地跑到万坛金门前,见前门堵得 满满的全是人,不见空隙,恨得一跺脚返回来,从“醉枫乡”的后门跑进万坛金 的后门,留晴晴一人看着他没头苍蝇样地横冲直撞,好不纳闷。 关蒙一手抄着袍子下摆急跑着,心想:不用问,靠检查脚来挑人的零工,也 不是什么好零工。小红是他心中内定的妻子了,她真有要用钱的地方,对他说一 声不就行了吗?怎么能为了区区几十个铜板就被人看脚呢?他正想去万坛金酒馆 里头把小红拉回来,却碰上那老婆子一番阻拦,他不理不睬,一头撞进来,就撞 破了这等暧昧的场面。 关蒙先给小红穿上右脚的袜子,才看见她左脚背上那道伤痕,更是怒不可遏, “小红,这是谁弄伤的?是这个小王八羔子吗!”关蒙气得发蒙,口不择言,打 算只待小红一点头,便冲上前去找江清酌拼命。 他忽然想起还有更紧要的事来,又打住了,转回来继续帮小红穿左脚的袜子, 见伤口已经上了药,心想:方才撞见的,难道是那小王八羔子给小红擦药?就是 擦药也不行! 关蒙低头给小红穿好了袜子,又把鞋给她套上,铁青的脸色才缓了缓,抬头 对着江清酌,先是一顿运气。 江清酌脸上既无悔意,也无愧色,笑意早没了,还是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又 把关蒙气得直喘。 好不容易压了压火,关蒙装出平静的口气,对江清酌道:“你非礼良家女子 是我亲眼目睹,揪到官府堂前你落不到一点便宜,可顾忌到小红日后的清誉,我 大人有大量,就放你过去了。今日之事,只有你、我、小红与刚才那个老婆子知 道,切记要管好下人的嘴。如果这事泄露出去……哼!” 他哼了一声便说不下去了,本想拿公堂来吓唬人家,可他自己都怵打官司, 一旦打起官司来,自然就成了附近十里八乡的大热闹,东街西邻的人都会来听堂, 小红被这混账东西摸了脚的事就会远近皆知,到时候他再想跟曾爷爷提娶小红为 妻的事,恐怕连门框都摸不到了。 江清酌自然不会被吓住,拿鼻子轻轻出了一口气,像是不动声色地回敬关蒙 一声哼,这才说道:“在下万坛金酒坊江清酌。我不过看她的脚伤了,她又不肯 上药,所以勉为其难地代劳而已。阁下是哪一位?如此大呼小叫说我非礼了良家 女子,难道你方才给她穿鞋袜的时候没有碰过她的脚?要打官司,在下奉陪就是。” 关蒙一听他不怕上公堂,气势吓回去半截,还剩下半截心有不甘,在那里压 着嗓子叫嚷,“我是哪位?我告诉你,小红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碰她那是理所 当然,你碰就罪不可恕!” 小红赶紧拉拉关蒙仅有的一只袖子。她虽然感激关蒙为她担心,可他也不能 信口胡扯啊。他未过门的妻子眼下还在苏城呢,等关蒙与曾爷爷谈判赢得的两年 之限一到,他就得成亲了。现在还剩下一年时间了,别传出什么流言飞语被苏城 那位小姐听见了,不是害了关蒙了吗? 江清酌见小红一扯袖子,竟微微一笑,道:“恐怕未必吧……” 关蒙一挺身,正色道:“既然我碰了小红的脚,我是定会把她娶回家的!” 前头说因为小红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他有资格碰她的脚;现在又说因为碰了 她的脚,所以小红已是他的未婚妻了。这明显是前言不搭后语了。 “那江某不小心先碰了小红姑娘的脚,是否更应该娶她回家?”江公子显然 是成心要气死关蒙。 关蒙果然上了他的当了,要不是小红还拽着他袖子,他一定会像个点着了的 炮仗那样一蹦多高来。听得那小王八羔子也说要娶小红,他早已气得头昏眼花, 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把甩脱了袖子,往江公子一头撞将过去。小红见关蒙今日如 此蛮不讲理,心中气恼,又气江家人无端弄伤了自己的脚,索性两不相帮,别过 脸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正要上演全武行时,后边门口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老婆子直着嗓子喊: “都说了不让进,今天这是怎么了?都赶集似的走后门……” 这一回当先冲进来的是桑晴晴。无心因为掩护晴晴,与那老婆子缠了几个回 合才脱身出来,便落后了。追在最后面的还是那老婆子,喊得岔了声,鞋也差点 甩掉了。 晴晴刚进后门时就听见江清酌那句不高不低的话,心里暗叫了声好。她与无 心等在小酒馆,等不见关蒙把小红拖回来,料定这里出了什么变故,没想到原来 这里这么热闹。小红被一个陌生人碰了脚,关书生这儿捋拳挥袖地正要发疯,这 乐子哪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