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更注重于自己内心的感受 房子里的暖气很足,淡梅总是把暖气阀开到最大。在项小米的印象里,淡梅怕 冷已经怕到了不敢出门的地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会出门的,这样,手脚也 常常是冰凉的。项小米常常帮她用手焐着,但还是冰凉,好像这冷是从她身体里往 外渗的,这冷就变得不可治愈了。 项小米对大陆的联欢晚会不感兴趣,但淡梅看得津津有味,品评这个演员把歌 唱砸了,是因为选的歌不适合她的音部和气质,品评那个演员小品演得不错,但内 容缺少内涵,好像这一台晚会没有了她就少了灵魂。项小米笑了。这个女人在说和 自己不相干的事儿的时候总是那么一针见血,可就是一遇到自己的事儿就犯晕,搞 不清楚自己究竟该如何取舍。这是一个单纯的人,和真诚比较起来,单纯更加可贵, 他们更注重于自己内心的感受,而不是虚情矫饰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这和当初项 小米认定淡梅是一个理智的人完全相背,细想却又同出一宗。她的理智是发自内心 的,而不是被动选择的,这样的理智就更加决绝,对自己也更加残酷。 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淡梅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饺子进了门来,干脆把餐厅里的 一张折叠桌也搬进了卧室,还有几盘小菜。项小米不喜欢吃这些清素的东西,淡梅 又下厨房做了一盘麻辣虾尾。两个人喝着长城干红唠嗑。电视里正演一个小品,项 小米跟淡梅说,“那个女人是那个警察的妻子”,淡梅说,“不可能!即使再化装, 丈夫也能听出太太的声音,哪有化了装丈夫就认不出来太太的理儿!”“那我们打 赌!你赌输了给我做盘炒鸡蛋,我输了吃辣椒。”项小米说。吃辣椒是淡梅的强项, 却是项小米的弱项。结果,那个女人果真是那个警察的妻子。“没天理!”淡梅嘟 囔着去了厨房。 这个女人真的是爱自己的,项小米想,只要一个女人愿意为一个男人做饭,那 个女人就一定是爱着这个男人的,尤其是淡梅这样的女人。淡梅惧怕油烟味就像惧 怕老鼠钻进被窝,所以,哪怕只是做了一个菜,她也会出了厨房就洗澡,等她洗完 澡,菜早就凉了。所以,她也轻易不下厨房,平时买个汉堡微波炉里一热也就凑合 吃了,这是项小米无意中发现的。所以,今天,项小米感觉到由衷的幸福。有时候, 幸福不是惊天动地的,而是悄无声息就进入人的心里的。 即使到了大年夜,淡梅也还是不习惯身旁有个人在睡觉,淡梅像往常一样吃了 片安定,又抱了床被子,睡在项小米身旁。早晨,隐隐约约感觉到项小米坐了起来, 然后听到他在她耳边说,“你先睡,我到单位去一下,下午回来。” “好!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淡梅没有回头,也没有睁眼。 “怎么又生气了?”项小米问。 “大年初一不生气!”淡梅说,眼泪却顺着耳边流到了枕头上。 “我不走好不好?别生气了!”项小米抱住了淡梅,淡梅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 甩开了项小米的手。 “人在心不在,还不如走呢!”淡梅说。 项小米没有走,他把淡梅抱在怀里,用嘴唇亲吻她,用手安抚她,直到淡梅不 再挣扎。他对淡梅说,“你上来一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淡梅把身体往床头靠 了靠,项小米笑了,俯在她耳边说,“每次在电话里,你发火的时候,它都会这样!” 然后,他拉着淡梅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大腿内侧崛起的硬物上。 “我发誓,他是你的,以后,永远,他只属于你一个人!我发誓!”项小米疯 狂地晃动着自己结实的身体,眼泪却不由自主流了出来。 淡梅静静躺在床上,一眼不眨地看着项小米,身体静止了,思维也静止了,性 欲也静止了,或许爱意也静止了吧。 一个女人只有感觉到心中的热爱时,性欲才会复苏,淡梅就是这么认为的。爱 和热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爱是片面的,而热爱是全身心的。 午饭淡梅做了六个菜,图的就是个吉利,她希望自己能顺顺利利再撑一年。不 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淡梅就觉得自己是在撑着过日子了,用她瘦弱的身体,撑着 一个千斤顶,那个千斤顶的名字就叫日子。即使项小米的出现,让这日子有了一些 色彩,但千斤顶涂了颜色也还是千斤顶,徒增了一些颜色的重量而已。 项小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说起那些不该说的问题,兴许是幸福太多,冲昏了 头,兴许是淡梅的宽容让他忘乎所以,兴许那是一些根深蒂固在自己意念中的东西, 在自己放松的时候,它们就会自动释放,反正,他又说起,“我也不知道自己几年 后会在哪里,漂泊的人注定漂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有时候我在想,我其实挺 害怕那种有了归属的感觉。”话一出口,项小米就感觉到了气氛异常,就像自己不 小心燃了炮仗的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