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淇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那时候项小米也老是这样有意无意地抓着这块玉,这块玉好像是项小米最珍爱 的东西,即使洗澡也不离身。萧萧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整天不离身地佩戴一样东西, 尤其是那么大、那么重的一块玉。萧萧曾经问他要过这块玉,也就是想试探项小米 是更珍爱那块玉,还是自己?结果是:项小米更珍爱那块玉。项小米说那是他妈妈 送他的护身符,所以不能送给萧萧,甚至,项小米也不允许萧萧碰那块玉,说什么 护身符不可以随便让人碰,否则就不灵了! 如果不是萧萧看到那块玉底部有一道淡淡的米黄,或许她还不能肯定这就是项 小米的那块玉,那道淡淡的米黄就像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隔开了她和项小米。现在, 这块玉就握在一个男人的手上,而这个男人不是项小米! 现在,她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他们终于像恋人一样走在一起的时候,他换了 手机号码,让人感觉他是在刻意回避什么人、什么事,比如他从来不去淡梅弹过琴 的茶馆…… 田泽不知道这个女孩儿为什么要哭泣,而且哭得那么伤心。淡淡的一缕奶香在 他的怀里渐渐散去,他闻到了一种熟悉的法国香水的味道,就是时下很多女孩儿喜 欢的那种品牌,淡淡的木香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田泽不明白为什么女孩子都喜 欢这样的香水,就像他一直不明白淡梅身上为什么会散发奶香一样。可是那神奇的 奶香后来越来越淡,后来渐渐消失了。不是田泽的鼻子习惯了,闻不出来了,而是 真的消失了。那时候,他就纳闷,一个女人为什么会有婴儿身上才有的气味呢?后 来,他总算想明白了,可不就是乳臭未干吗!等到她接触了田泽,生命中又多了一 个男人之后,那味道就渐渐远离了她的身体,就像纯洁的童年终于成为了记忆。 虽然说这个女人在自己怀里哭泣肯定不是因为自己,但田泽还是有了几分怜惜。 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东西和淡梅有着说不清的相似,是什么呢?还是那种味道!那 种味道让他想起了某棵树,就是淡梅窗前那棵白杨树吧,从容、淡泊、无声,甚至 寂寞,却安之若素,宠辱不惊。这个女人向他走来的那一刻,他就是这么感觉的。 看到朋友惊奇的眼光,田泽这才发现自己怀里搂着一个女人。他尴尬地笑了笑, 说,“这是我一个好朋友的妹妹,可惜她已经去世了。” 然后他拍了拍吴萧萧的脊背,说,“别哭了,大家都在看你呢!把你的朋友都 叫过来吧,一起喝酒,我请客!” 安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和陈晨在一起,但她的确还跟陈晨在一起。每天中午 到他那里休息,有时候周末还会一起到郊区去走走,出差的时候,安淇也会带陈晨 一起去。陈晨放了暑假,没什么事儿做,老是嚷嚷让安淇带他出去。没办法,安淇 只好带他一起出差,有一些原本不必要她亲自去的地方她也去。 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安淇对什么事儿都提不起兴趣, 就好像是一个人在坟墓里观看世界吧,这个世界再精彩也是与她无干的。她在尽力 让身边的每一个人感觉更幸福、更安逸,父母、孩子、陈晨,甚至田泽,适当地表 示自己的关心,适当地表达自己的爱意,一切都是那么恰如其分,不偏不倚。至于 说自己,没了任何欲望,唯一剩下的只是感激。感激所有曾经给过她记忆的人,记 忆竟然成为她最稀罕的东西。感激他们曾对自己好过,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只是 一小会儿,毕竟要一个人一生一世都对你好那也是不可能的。有时候,成全别人就 等于成全自己,所以,安淇安心于成全任何人,只要条件允许。 杭州的确是一个适合生存的城市,花花绿绿的菜肴的确很能勾起人的食欲,价 格低廉,品种繁多,口感也极好。坐在西子湖畔一家装修豪华的餐厅,听别人的欢 声笑语,看别人的温柔细致,还有杨柳依依摇曳在绿水长堤,再有一束洁白的马蹄 莲在身旁散发着清香,“这日子或许还是值得拥有的”,安淇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马蹄莲是安淇在餐厅旁边一家花店买的。刚走到花店门口就看到了这束马蹄莲, 白得是那么耀眼,还那么敦厚,从喇叭状的花心泛着嫩嫩的青绿,走近了,那青绿 却不见了,好像只是为了勾引人们心头那份凉意。天气很好,但热得有些浓稠,好 像牛奶倒在了水里,那水就有些混沌、化不开的意思了。 总的来说,西子湖是属于阴性的,柔媚入骨,缺乏阳刚之气,很容易让人缠绵 在一种不明不白的伤感气氛里,不能自抑。 难得有空陪陈晨一起吃饭,总是被人招待来招待去的,安淇根本没时间陪陈晨 游玩,好在陈晨自己也玩得乐不可支,也用不着安淇焦虑。每天晚上安淇回宾馆的 时候,陈晨大都睡着了,一天难得说上几句话。 安淇给陈晨另外开了一间房子,人在江湖总会有点儿身不由己,总不能跟人说, 她出差还带着情人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公私不能兼顾,谁让人只有一颗心呢? 这颗心要管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很让人担心这拳头大的心脏早晚要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