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只能是一种错觉 或许自己真的是走进了一个误区吧!凡事总是和自己牵连,就像一个精神病人, 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就以为是在说自己,好像自己就是宇宙的中心,别人不谈论 自己就是不正常。 吴萧萧苦笑了一下,觉得头疼,随即钻进了被窝,继续睡觉去了。每次遇到什 么烦心的事儿,或者想不通的事儿,吴萧萧都是这样,克制不住地想睡觉,一旦睡 着了就很难清醒。就好像那些事儿在脑袋里打了结,在时间没有把它泡软、溶化之 前,它们团聚在她脑壳里,占满了所有空间,没给清醒留一点地方,所以她只有昏 迷。电话打爆也没用,她根本听不见。门敲破也没用,她还是听不见。 田泽不知道为什么吴萧萧不接电话,也不知道她到底在不在家,在她门前无助 地伫立了半个小时之后,不得已回了自己家。 这个家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这是值得欣慰的事情。真的不愿见到谁又不见了, 或者谁又和谁天各一方了,这个世界虽然说少了谁都一样过,但我还是不愿意看到 自己爱的人说没就没了,那种感觉不好。缺失并不是事物的本质,而是情非得已。 出发的时候我并不确定自己能够回到这里,就像当初我也不能确定自己能够回 到淡梅的住所一样,但我知道自己必须回去。只要你的心里有目的地,你就一定能 够到达那里。我的脚只跟心行,不随路走,这样,终于有一天,我回到了这里。 刚开始我跟着那条黄色的大河走,后来看见了铁路,后来我到了这座城市,再 后来我回到了这里。我曾经遇见了很多人、很多事、很多路、很多城镇、很多天气, 还遇见了很多善良、很多恶意、很多怀疑、很多恐惧,风霜雪雨、饥寒交迫、不辨 东西,直到我真的站在了这里,我仍然不能确定自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长时间的 跋涉混淆了我的感知。 其实混淆我感知的并不是跋涉,而是跋涉中繁杂的人和事。如果是在草原,我 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如此狼狈、如此不堪、如此不济,但离开草原我什么都不是,甚 至不是一条狗!我失去了作为一条狗本该有的敏锐、听力、视觉、嗅觉和洞察力。 飘荡的人群、飘荡的灵魂、飘荡的风常常引我走入歧路,杂沓的人声、轰鸣的机器、 乱七八糟的呼吁常常让我找不到自己。这是一个奇怪的世界,自然失去了它本该有 的宁静、祥和、理性和秩序。 走在干涸的土地上,我常常感觉到自己越来越不真实,就像一粒微尘,被乱七 八糟的机器、生灵、风霜雪雨撞来撞去,撞来撞去。模模糊糊中有种意识,我来过 这里!我走过这样的路,我见过这样的人,好像在我的前生我已经做过这些事,今 生又在重复这些往事,甚至有些三岔路口还是原来的标志,一块狰狞的石头,或者 一棵半死不活的树,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有一种感觉——似曾相识!但显然,这是不 可能的!大地已经干涸,所有的记忆已从地表消失,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种错觉! 我不可能走过这些路,我也没有见过这些人,从前的世界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尤 其是看到人类茫然但凶狠、空洞但戒备森严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是一种错 觉!错觉! 如果给我神力,我相信我会挥挥手毫不留情地摧毁这个世界,再重新建立一个 新的世界,那个世界将是一个安宁、清静、亲疏有度、张弛有序的世界,蓝天、白 云,还有碧草连天,今天的一切都将会被重新排列。然而,我没有神力,甚至连一 条狗都不是,我只能逃避。 我又回到了这里,虽然这里和外面一样硝烟弥漫,但有我熟悉的人,和我熟悉 的事,他们暂时还不会给我伤害、打击,这就足够了。奢求总是没有节制,欲望总 是没有尽头,但那是人类的专利! 战争总是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候爆发,故事总是在最精彩处戛然而止,爱情总是 在刚刚浮出水面就被呛水、窒息。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戏剧色彩。 田泽无法理解吴萧萧为什么突然说起了结婚的事儿,说得那么轻易,就像没经 过大脑似的。明知道不可以,却非要说出来,这让田泽感觉她是在找借口和他分手, 于是他问吴萧萧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如果是的话,他会自动消失。结果,吴萧萧冷 笑着说,“就这样想当缩头乌龟了?” “你从来没告诉我你想结婚,怎么突然想结婚了呢?”田泽问。 “我没说并不等于没想!即使以前没想,现在想了又有什么不可以?男人都不 是东西,只会占女人便宜,等到要他负责任了就立马变成了缩头乌龟,跑得比兔子 还快!”吴萧萧冷言冷语。 “可是你明知道不可以,我有家,还有孩子,还比你大了十几岁!”田泽想起 了那个家,虽然这时候,家在他的心里就跟工作单位一样平淡无奇,而且无味无趣, 但他知道那才是他最终的归宿。他甚至可以想见,他会和安淇埋葬在一座墓穴里, 他也会把他的父母安葬在同一个墓穴里。就是这样,生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