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骚土(28) 这时候早有女学生跑去告老师。张进兴闻讯赶来,进门只见乌烟瘴气之中, 刘黑脸骑在刘社宝身上,不歇手地只顾捶打。可怜刘社宝竟被那刘黑脸打得没了 人形,牙出了血,眼皮睁不开,周身新衣新裤都弄脏了,当着众人的面,哭得像 个挨打猫,好不恓惶。此等情形,张进兴老师十分生气,揪住刘黑脸耳朵,到教 室外头,命他站好,不许乱动。回头又哄刘社宝。安顿半日。刘社宝也不说领着 学生学习,由女同学菊能替代了。张进兴带刘社宝到自己房子,洗了脸,扫了灰, 整理一番,又打发回教室。刘社宝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等欺辱,坐在自己的座位 上揉眼,越想越气,时不时抽泣几声。刘黑脸冻在教室外面,没人理会。他靠着 墙,脸上四平八稳,像无事一般。放学铃响,旁的学生都已回家,刘黑脸还在那 里立着。张文生老师吃饭经过此地,见黑脸这种相况,饭桌上,问进兴老师: “黑脸那又咋了?你心这么狠,连饭不叫娃吃!”张进兴摇摇头,笑着说:“甭 提了,犯下事了。”其他老师听说黑脸犯事,立刻围上来。张进兴脸挺平着,将 过程一一说了。待他说完,有老师说:“事叫事在,也不该把娃饿着,操心甭叫 娃妈来寻你的麻达!”又一老师说:“黑脸那是咱娃,又不是二家旁人的娃,快 放了算了。”老师们哈哈大笑。 张进兴乃年近四十的人了,平时又最爱面子,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阴不阳 地说他,个个话里藏话。弄得他脸红了白,白了又红。终了,饭也不等了,撂下 饭碗走了。 单说黑女到了东沟,几经打问,寻到张法师家。张法师家住村头一老崖底下, 此处枣树榆树臭椿树,相互交错,长成一片。若是夏日,肯定是一纳凉的极好去 处,但在冬天,就显得萧索零乱,颇有森煞之气。黑女绕着那树丛中的小路走, 心里忐忑不安。一处住人的院落呈现出来。一老女人,坐在院前的石礅上梳头。 黑女走过去,叫声婶子。那女人歪起头,睁开一只眼睛看她,问啥事。黑女忙照 父亲编排的话说了。老女人立起,冷冷地说:“晓得了,你先回,明日人就去。” 黑女转身,心想这女人咋是这样,也不说让歇一歇,喝一口水,远远几十里路赶 来,就这样将人打发走了。长这么大,此等女人,竟没见过。再说她那塌陷的左 眼,黄不啦叽地流汤,的确也让人恶心。边想边走,突然,树丛里哼哼怪叫传来, 黑女一惊,紧回头是一黑猪。心方定下,腿却吓软了。 按理,平常自个儿走路也没啥,但此回黑女却有些胆怯了。排村子找二臭, 不见人影。最后只好壮了胆子,自个儿朝回走去。一路心虚步紧,太阳没过端晌, 回到了家。去饲养室给大说了,大点点头,满意地说:“明白了,快回去协你妈 做饭去。”黑女想,这张法师到底是啥人,让大这么当事? 张法师婆娘说,张法师明日来,想不到天黑时候人便来了。他来时黑女一家 人正在喝汤。当时黑女刚说要出门,突然看见院中间立着一个两头小中间大的黑 影,宛如一个巨形枣核儿。黑女一惊,遂问是谁氏。黑影不答,直朝窑门走来。 父亲听见,知晓是谁,忙放下汤碗,跌跌撞撞出门迎接,口口声声喊着张师,让 到屋里,板凳上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