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骚土(50) 谁叫你光棍门下留下个风流样?谁叫你待字阁里失却了小金刚?弄得爷儿望 一晌来梦一晌;费思量苦思量,把秤杆儿担在炕头上,日出月落恼心房! 半个月后,芙能向有柱提出离婚,寻死觅活闹将起来。那法堂又在乡上村里 大小领导家里走过,买通关系。邓连山不在,有柱乃一介迂人,口上虽是死活不 允,如何抵挡得了,只被强拉硬拽地办了离婚证书。小儿雷娃,芙能心下早不喜 他,也不说要,由有柱他姑领养去了,说是养到八岁再给有柱。再下来是与那法 堂结婚成亲,已是易如反掌之事,没打半点磕绊。结婚那日,叶支书等人被请去, 酒宴之上,肉大膘肥,几个人吃得海阔天空,欢快异常。 十九 你说一部书里头尽叙这些风骚艳事,岂不是窝里龌龊?因而倒极想提起一些 干净的话头。说来也是,从村东到村西反复寻摸,大树根子,照壁前头,麦场之 上,大概是受了世风的熏染,竟是一味骚臭。却说季工作组虽革命多年,却也让 富堂女人钻进被窝,十二分的作难。跨身上去,或许他政策观念太强,没待接头, 便已泻了真火,萎了下去。接下来脑子里头雷荡鼓击,女人尽管无微不至的体贴, 务治几个时辰,底下那物仍软溜打水无动于衷,不再情愿出兵就马。 季工作组是何等要强之人,面对这时的衰败,自是又羞又恼。富堂女人死皮 赖脸,不肯就此罢休,说:“你甭紧张,缓会子就好了。”他一听便来气,吼道 :“我一日工作这么忙,哪有工夫考虑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快穿起衣服走人!” 女人落得无趣,硬撑着脸子笑笑,说:“你快歇下,有事叫我。”季工作组不耐 烦地道:“晓得。”说完,自己亲自带头披好衣服。那女人在灯下,只得一件件 穿衣,出门去了。 她一走,季工作组这才觉着清静些了,又睡下去,一觉到了天明。醒来之后, 看着窑顶灰暗暗的烟熏黑,想着昨夜里的事情,恍若做梦。按理说,富堂女人是 自己人,是人民内部矛盾,应以教育为主。在她没上炕之前,就得打消她的错误 念头。而他在赶她走时,竟没给她留一点情面,态度相当粗鲁。这也太不像他季 世虎的所作所为了。看来日后得有心关照她了,不能让她在小资产阶级的低级趣 味上越陷越深。 想到这,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声乱,紧接着有人推开窑门,富堂家两个正念书 的娃娃跑进来。姜姜手捏着一个纸包,气喘吁吁地说:“这是写给你的,我刚才 在门口拾的,由门缝里插进来的。”扁扁抢嘴说:“是我先看见的。”女子娃说 :“是我!我先看见以后你才看见!”季工作组问:“啥事?”说着接过纸包。 只见上写“季工作组收”。于是对两个娃说:“很好,你们上学去,我看里头都 写的啥。”说完披衣坐起,打开纸包,姜姜和扁扁拌着嘴出去走了,仍在争执是 谁先谁后。 季工作组展开一看,心头豁然一亮。好家伙,密密麻麻核桃大字,写了五六 页纸,何其了得!这是何人,竟有这等文化?奇了!自己到鄢崮村几个月了,咋 就没觉察呢?着急之下先看署名:贫农社员贺根斗。贺根斗是何人?季工作组这 思那想,只是想不起来。读了开头几句,这才突然想起,头一次斗争杨文彰社员 会上,一个腰系麻绳,因自己儿子被勒逼学费的四十多岁男人,痛哭流涕地发言。 会议结束时,季工作组还留意问过叶支书,叶支书说:“甭提那货,头些年里, 一天到黑摸牌喝酒,日子过得稀烂。尽会耍嘴皮子,不参加劳动,是村里有名的 烂杆子人。平日但有两个钱,就凑些狐朋狗友聚赌。如今给娃交学费,他心疼得 哭哩,他摸牌时输了钱,咋就不哭?”季工作组当时还纠正说:“老叶,咱们看 人,要看主流,像贺根斗这样的社员,只要他根子正,就是我们的阶级弟兄,我 们有责任将他引上革命正道。”说完之后季工作组也就忘了。现在此人重新露面, 却不知他是怎么写的?